马(第3/7页)

下车后,发现这条公路是条断头路,再往前就是荒地。而那车站呢,只不过是一块小小金属牌,上面有一些站名,旁边还有座破旧的木屋。

菊花走近了木屋,将脑袋伸进没有玻璃的窗口,看见了里面的瞎眼老婆婆。老婆婆朝她直挥手,口里说:

“滚,滚开!不要挡了我的光线!”

菊花定了定神,朝着远方那一排平顶房屋走去。

荒地里没有路,而且很不平坦,到处是凸出地面的石头。菊花将脚步抬得高高的,每走几步就抬头看一下远方的平房,她相信那就是村子。那一排房子看起来近,走了好久还是走不到,菊花累坏了。她突然心生一计,用尽吃奶的力气喊了起来:

“舅舅啊!舅舅啊!”

她一共喊了七八声,然后往地上坐去。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一个人骑着单车往她这边来了。她这一招还真灵!

少女很快骑到了菊花面前,一甩大辫子,做了个手势让她坐在车子的货架上。菊花觉得她长得像男孩,很难看。

单车在荒地里蹦跳着前进,菊花的屁股被震得很痛,她咬牙坚持着。好在路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我叫廖武,你是菊花吧?”她边下车边说。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菊花很迷惑。

“是桂爷爷说的,他说你急煎煎地要上贼船,可上了贼船又忘了下来了,所以他就先走一步了。”

“原来这样啊。武妹,这就是你们家?房子真大啊,可怎么只有一间房?我家有三间房。”

“就是只有一间,这里所有的人家都只有一间大房。我,弟弟,还有爸爸妈妈、舅公,都住在这一间房里。我们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躲着别人的,你说是吗?”武妹严肃地皱着眉头。

“当然啦,当然……”菊花悻悻地说,一时想不出下文了。

她红着脸,过了好一会才又试探性地问道:

“他们都去摘棉花去了吗?”

“什么棉花?你脑子里尽装一些古怪念头。我们这里不产棉花,我们这里产油菜。”

“可是我是来帮你们干活的,你们不需要人手吗?”

“不需要。我们整天闲逛。你也看到了,到处是荒地。”

“油菜地在哪里?我可以去油菜地里干活。”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都变成了荒地。”

她俩站在屋当中说话时,房间后部的灶台那里忽然发出一声巨响,锅铲被震到了地下。门被一脚踢开,一个男人进来了。他晃了两晃,扑倒在地上。

“舅舅!舅舅!”菊花焦急地喊道。

“不要喊!爹爹正在休息呢。爹爹打老虎去了。”

武妹拿着一床粗布被单盖在她爹爹身上,她向菊花解释说:

“爹爹他们每个月都要去打老虎,可从来没打着。你等我一下,我去将猎枪拿进来。”

她出去了,好一会儿才进来,累得哼哧哼哧的。菊花从未见过那么大的猎枪,简直就是一门炮,要两个人才搬得起来。她不由自主地朝那黑洞洞的枪口望了一眼,吓得差点晕过去了。

菊花神魂颠倒地坐在板凳上,口里喃喃地念叨:

“打老虎?什么样的老虎?啊?”

“华南虎呗!”

武妹一边回答一边朝她手里塞了一个窝窝头,叫她趁热吃。

窝窝头很香,里面还有小小的红枣,菊花吃了几口之后就恢复了精神。这时她才注意到靠墙还放着另外两支巨型猎枪。她指着枪问:

“这是你的吗?”

“是啊,”武妹阴沉地点头,“我和桂爷爷一人一支。我只使用过一次,那子弹打到柳树的树干上了。有什么办法呢,该死的华南虎总是来偷马,白天也来偷。我知道我们是打不到它们的。”

“偷马!”

“每隔几天吃掉一匹马。菊花,你快睡觉吧,这是我的床。”

菊花全身簌簌发抖。她睡下了,盖上了被子。一想到房间里的泥地上还睡着一个人,她就感到无比害怕。她闭上眼,竭力不去想华南虎,将念头固定在那些骏马上。那是些什么颜色的马?菊花希望它们是黑马,像她从前看见的那匹一样。打工的希望破灭了,菊花现在一心一意地想着那些马,因为这才是她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啊。可是没想到却有华南虎……这就像一个阴谋啊。菊花想到这里就进入了阴沉的梦乡。

睡在地上的舅舅很快就醒来了。他总是这样,睡一小会儿就醒来。

菊花看见房门大开,舅妈、表弟、舅公都回来了,他们身后跟着桂爷爷。

“这一次收获不小,”桂爷爷高兴地说,“只不过打偏了一点,从它的右腿擦过去了。我以为它要报复廖文呢,可它愣了一下,居然拔腿就跑。廖文,你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