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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蒂举起一只手。“说来说去你还是只想到自己。”她的语气很疲惫,“如果你要说的只有这些,那就出去吧,现在我没力气跟你吵。你很自私,也伤了我的心,假使你看不出自己的错并勇于承担,那么我只能为你感到遗憾。出去,走。”

“随便啦。”玛拉下床,但动作拖拖拉拉,她在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塔莉来的时候——”

“塔莉不会再来了。”

“什么意思?”

“你的偶像欠我一句对不起,而道歉并非她的长项,看来这也是你们两个的共通点。”

玛拉第一次显得紧张,却是因为害怕失去塔莉。

“玛拉,你最好反省一下你对我的态度。”说到这里凯蒂哽咽,但她奋力控制住,“我爱你胜过整个世界,你却故意伤害我。”

“又不是我的错。”

凯蒂叹息,“你怎么可能犯错?你永远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是最不该说的一句话,一出口凯蒂便察觉了,但已经覆水难收。

玛拉愤愤开门,出去之后大力甩上。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外面有只公鸡在啼叫,两条狗互相狂吠,她听见楼下家人走动的声音,老屋的木板地随着动作吱嘎作响。

凯蒂望着电话,等候铃声响起。

“孤独是最不堪的贫穷,好像是特蕾莎修女说的。”塔莉啜饮着橄榄汁马丁尼。

她身边的男人一瞬间露出惊恐的神情,仿佛在黑暗的公路上开车时,正前方忽然出现一头鹿,接着他大笑起来,那笑声传达出他们是同一国的,此外还有一丝优越感与暗藏的贵气,肯定是在哈佛或斯坦福那种名校的挑高大厅中学会的,“我们这种人哪懂贫穷或孤独?今天至少有一百个人来为你庆生,香槟和鱼子酱的价格可不低。”

塔莉努力想这个人的名字,却怎样也想不起来。既然是她请来的宾客,她应该知道他是谁才对。

她怎么会对陌生人说出这种荒唐的内心话?

她带着自我嫌弃的心情喝干杯中的酒,这已经是第二杯了。她走向位在公寓一角的临时酒吧,穿着燕尾服的酒保身后可以看到西雅图的灿烂天际线,绚丽灯光与漆黑夜空对比产生神奇的效果。

她焦躁地等候第三杯马丁尼,和酒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酒一调好,她立刻往阳台走去,经过堆满礼物的桌子,每一件都裹着闪亮的包装纸与缎带。不用拆她也知道里面是什么,高级水晶香槟杯、蒂芙尼的纯银手镯和相框、万宝龙的高级钢笔,可能还有克什米尔羊毛披肩或琉璃蜡烛杯组,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往往会送这种东西给陌生人或同事。

这些包装精美的礼物没有半点人情味。

她再喝一口马丁尼,走上阳台,靠在栏杆上,远眺班布里奇岛模糊的轮廓。森林蓊郁的山丘被月光染成银色,她想转开视线却做不到。节目播出后已经过了三个星期,二十一天,她的心依然满是裂痕,无法修复。凯蒂所说的话不断在她脑中重复,当她能暂时放下时,却又被刊登在《人物》杂志或网络上。就连亲生母亲也不爱她……这就是你们的偶像,你们以为她温暖又有爱心,其实她不曾对任何人说过爱他们……

凯蒂怎么会说那种话?也没有打电话来道歉或问好……甚至没有祝她生日快乐。

她望着黑暗海面将酒一饮而尽,把空杯放在旁边的桌上,而后听见身后传来电话铃声。她就知道!她跑回公寓里,推开挤在客厅中的宾客,回到卧房用力关上门。

“喂。”她有些喘。

“嘿,塔莉,生日快乐。”

“嗨,穆勒齐伯母,我就知道你会打来。我可以立刻出发去探望你和伯父,我们可以——”

“你要先向凯蒂道歉。”

她坐在床尾,“我只是想帮忙。”

“可是你帮了倒忙,你应该看得出来吧?”

“你没听见她在节目上对我说的那些话吗?我好心帮助她,她却对全国观众说……”她说不出口,由此可见她依然非常伤心,“她该向我道歉才对。”

电话另一头沉默许久,接着传来一声叹息,“噢,塔莉。”

穆勒齐伯母的语气中满是失望,塔莉觉得自己变回了被抓进警察局的小鬼,难得一次无话可说。

“你就像我的亲生女儿,”穆伯母终于说,“我很爱你,你也知道,但是……”

就像亲生女儿。简单两个字造成天差地远的隔阂,有如横亘的大海。

“你应该明白你伤她多深。”

“那她对我的伤害呢?”

“塔莉,你妈妈对你所做的事罪孽深重。”穆勒齐伯母发出惆怅的感慨,接着说,“巴德在叫我,我得挂电话了。很遗憾事情变成这样,但我要先挂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