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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慎重,要委婉,不能提及脑部受创或可能失明,只要这样就能满足各方的需求。

头条播报台。

那是她毕生的梦想,也是她飞黄腾达的起点。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凯蒂一定能理解这对她有多重要。

一定。

她微笑着去找摄影师,先拍摄一些远镜头,如背景画面、医院内外之类的,必要时可以先藏起摄影机。幸好,当家主事的人都知道凯蒂允许塔莉随时去探望强尼。

她走出大门,午后的天气阴冷灰暗。她的摄影师在远离那批记者的地方待命,看到她打手势,他将摄影机藏在羽绒大衣下朝她走去。

凯蒂坐在施密特医生的办公室听他说明。“那么,大脑还没有消肿。”她极力控制想紧握冒汗双手的冲动。她好累,光是撑着不闭上眼睛都很难。

“恐怕没有我们希望中那么快,假使短时间内没有好转,那么就得考虑再次进行手术。”

她点头。

“先别担心,雷恩太太,你先生非常坚强,我们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在奋斗。”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还活着啊,不够坚强的人恐怕已经走了。”

她尽可能从中汲取勇气,尽可能真心相信,然而希望变得很难抓住。随着每一天过去,她的身心都在消耗,她越来越难否认现实,恐惧挂上事实的名号,戳穿她筑起的抗拒之墙。

施密特医生站起身,“我要去探视病患了,顺路陪你回雷恩先生的病房。”

她点头跟上。一路上医生以轻柔但权威的语气说着话,这样的气氛让她忽然好想念爸爸。

“好了,我要在这里转弯。”施密特医生比了比放射科的方向。

凯蒂点头。她很想说再见,但又怕哽咽,她不希望暴露自己的软弱。

她站在走廊上看医生走远,直至走廊尽头他融入白袍人海中消失不见。

她叹口气往强尼的病房走去。如果运气不错,说不定塔莉正在里头,光是看到好友就能给她莫大的助力。老实说,过去这三天幸亏有塔莉在,否则她不知道怎么撑过去。她们一起玩牌、聊天,甚至唱了几首老歌,希望强尼会被吵醒叫她们闭嘴。昨天晚上,塔莉在电视上发现德文配音的老影集《欢乐满人间》,她乱编台词让男主角暗恋戏里的妹妹,逗得凯蒂笑不停,甚至惊动护士进来叫她们小声点。

凯蒂一转弯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强尼的病房门口,他个子很高,一头长发,穿着蓬蓬的蓝色外套和破旧牛仔裤,肩膀上驾着摄影机。他正在拍摄,她看到摄影机上的红灯亮着。

她冲过去揪住那个人的外套袖子,用力将他转过来。“你在做什么?”她用力一推,他踉跄后退,差点跌倒。感觉很痛快,她有点遗憾没往他脸上揍一拳。“没人性的东西。”她嘶声骂道,伸手关掉摄影机。

这时候她看到了塔莉。她最好的朋友站在强尼的床尾,穿着红色V领毛衣配黑长裤,发型与妆容完美无瑕,一看就是准备上镜头的模样,手里还拿着麦克风。

“噢,我的天。”凯蒂低声说。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难道你不是在报道强尼的病况?”

“没错,的确是,我原本想先跟你商量、解释,我上楼来问你——”

“带着摄影师?”凯蒂后退一步。

塔莉跑过去哀求,“我的上司打电话来了,要是采访不到这则新闻我会被炒鱿鱼。我知道只要老实说,你一定能体谅。你知道这是条大新闻,也明白这个机会对我有多重要,但我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或强尼的事。”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应该是我的朋友。”

“我的确是你的朋友。”塔莉的语气里多了分慌乱,她的眼神如此陌生,以至于凯蒂花了一些时间才辨认出是害怕,“我承认,我不该先开始拍摄,可是我以为你不会介意,我晓得强尼绝对不会介意,他是新闻界的人,像我一样,你以前也是。他知道报道——”

凯蒂用尽全身的力量打了塔莉一耳光,“他不是你的报道,他是我的丈夫。”说到最后一个字,凯蒂哽咽不成声,“滚,滚出去。”塔莉没有动,凯蒂厉声大吼:“立刻给我滚出病房!只有家属能进来。”

强尼床边的仪器铃声大作。

大批穿着白制服的护士鱼贯而入,将凯蒂和塔莉推到一边,他们将他抬上轮床推出病房。

凯蒂站在原处,呆望着空空的被单。

“凯蒂——”

“滚。”她木然地说。

塔莉抓住她的衣袖,“别这样,凯蒂,我们是永远的好姐妹,无论发生什么事,记得吗?你现在需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