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2页)



支书走开,又回过身,缓缓地说:“老肖哇,你不是糊涂人。你那点子错误,说出天,在我手下,我给你包着。你种你的菜,树你管得了吗?农场的事,国家的事,你管得了吗?我一个屁眼大的官,管不了。你还在我屁眼里,你发什么疯?学生们造反,皇帝都拉下马了,人家砍了头说是有个碗大的疤。你砍了头,可有碗大的疤?就是有,你那个疤值几个钱?糊涂!老肖,这砍树的手艺,全场你最拿手,我知道,要不你怎么落个‘树王’的称呼呢?你受罪,我也清楚。可我是支书,就要谋这个差事。你这不是给我下不来台吗?学生们要革命,要共产主义,你拦?”

肖疙瘩缓缓地松下来,脸上有一道亮亮的痕,喉咙提上去,久久不下来。我们都呆了,眼睛干干地定着,想不起眨。原来护着树根的这个矮小汉子,才是树王!心头如粗石狠狠擦了一下,颤颤的,脑后硬起来。

真树王呆呆地立着,一动不动,手慢慢松开,刀哐当一声落在树根上。余音沿树升上去,正要没有,忽然如哭声一般,十数只鸟箭一样,发一阵喊,飞离大树,鸟儿斜斜地沿山势滑飞下去,静静地又升起来,翅膀纷纷抖动,散乱成一团黑点,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李立呆呆地看看大家,精神失了许多。大家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书不说话,过去把刀拾起来,交给李立。李立呆呆地看看刀,一动不动。

肖疙瘩慢慢与树根断开,垂着手,到了离大树一丈远的地方立下,大家却不明白他是怎么走过去的。

支书说:“砍吧,总归是要砍,学生们有道理,不破不立,砍。”回头招呼着:“队长,你过来。”

队长仍远远站着,说:“你们砍,学生们砍。”却不过来。

李立抬起头,谁也不看,极平静地举起刀,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