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佛头到底是真还是假?(第4/19页)

  我握着大哥大,保持着沉默。老朝奉似乎挺伤心,隔了好久才再度开口道:“提这么愚蠢的要求,是我的错,真是对不起。换一个吧,我要木户笔记的译稿。”

  “木户加奈不是带回日本了么?”

  “我相信以小许你的记忆力,不会忘记里面的内容。”

  我呵呵一笑:“看来你们也不是无所不能嘛。木户加奈手里明明有现成的,你们却束手无策,要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来问我。”

  “没办法。小药办事不力,打草惊蛇,方震对木户加奈加强了保护,一直保护到她返回日本。我们只好来请教你了。”

  老朝奉一点也没有文过饰非的意思,反而说得很坦率。我发现药不然的说话风格和老朝奉很相似,他们都很少表现出情绪波动,无论是多么无耻多么严重的事情,都可以面色如常像聊天一样地说出来。这是一种典型的利益思维,完全不掺杂任何道德因素在里面,也就是说,跟他们谈论道德与廉耻毫无意义。愤怒的指责与咆哮,对他们这种人没有任何效果。

  我迅速做了判断,并暗中调整了策略。电话里这个老头子,能够在五脉中隐忍这么多年,暗中积蓄势力,其心志与手段一定非常可怕,何况他手中还握有一把好牌。我必须要冷静,非常冷静,像浸泡在冰水里一样,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我说出来,有什么好处?”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把情绪稳住。

  话筒那边显得很意外:“小许,我才夸你聪明,你怎么就犯糊涂了?现在黄烟烟和付贵在我们手里,你怎么还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我看不见得。”我冷冷道,“若只是为了木户笔记,你们何必费如此大的心思。你们把我拘禁在此,想必是有更大图谋,这图谋非我不能完成。不知这是否有资格讨价还价了?”

  “不简单,这都被你猜到了。”话筒那边是遮掩不住的赞叹,“你比小药、小沈他们都强得多。真的不肯过来帮我?”

  “我说过了,不可能。”

  “好吧好吧,真是的,年轻人这么固执……”老朝奉显得颇为无奈,“算你说得对。不过你想要什么?想仔细再开口,机会可只有一次。”

  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1931年的真相。”

  1931年的真相。那是佛头案的关键节点,是千年恩怨的中转,是许家三代跌宕的起源。而我对它的了解,还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点而已。为了拼凑这张巨大的拼图,我还有许多空白需要填补。

  话筒那边的老朝奉倒没显出意外:“我就猜到会是这个。看来你还是没放弃给你爷爷恢复名誉嘛。”

  “我爷爷身背汉奸之名而死,我父亲隐姓埋名,仍无法逃脱,还因此而自尽。我们许家四悔俱全,背负污名几十年,两代人的悲剧,若连肇始之因都不知道,我实在无法厚颜与你们合作。”

  我现在稍微掌握了对话的节奏,对于他们这些人,就要赤裸裸地以利益相胁。

  “你为什么会认定我知道真相呢?”话筒里的声音很是好奇。

  “既然你曾经化名姊小路永德去领取笔记,这就不难猜了。我甚至怀疑,第三本笔记如今就在你手里。”

  老朝奉哈哈大笑:“你这个问题算是问对人了,除我以外,还真没别人能够回答。好吧,我很欣赏你,就姑且表示一下诚意。你猜得不错,第三本笔记就在我手里,但内容是什么我大概猜得出。我就以此为引,给你讲个故事吧。这故事连小药、小沈他们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听到的。”

  他停顿了一下,又开口道:“不过诚意是双向的,你得答应我,听完这故事,就得乖乖地跟我们合作,把木户笔记的内容讲出来,并按我的吩咐去做一件事情。”

  “成交。”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老朝奉这个故事,是从1931年的春天开始。当时的老朝奉,还是五脉的一个年轻学徒,年纪轻轻就表现出卓越的手艺,尤其得到掌门人许一城的青睐,被视为接班人之一。有一天,许一城找到老朝奉,说他将与一位日本学者木户有三去陕西考古,需要一个助手,让他打点行装。老朝奉受宠若惊,二话不说就赶往岐山。

  到了岐山,许一城才告诉他,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协助日本人考古,而是要设一个骗局。老朝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许一城却语焉不详,只让他做好自己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