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第6/10页)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面前的这幅画上,一个拿着扇子的古代女子,孤单地站在萧萧落叶之下,画上的她用扇面遮住了下半张脸。

  画的右上角空白处,有一行漂亮的细笔行楷:

  万众皆迷画中仙,无人怜爱世间魁。

  又过了一些时候,传来了卫海已经离开上海,去了北京的消息。当唐宛如收到卫海寄来的信时,他人已经在北京了。除了唐宛如,他没有告诉我们这群人中任何一个人,他离开的消息。

  他没脸告诉顾源。

  他不想告诉南湘。

  他没必要告诉我和顾里。

  他原本只是我们生活圈子的边角料,对于这一点,我想不仅仅是我们这样无耻地认为,也许连他自己,也这样卑微地认同着。

  然而此刻,即使是他的离开,对我和顾里来说,也变得格外沉重。在这种仿佛末世般的氛围里,任何人的离去,都足以变成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宛如你好,对于我的不辞而别,我感到非常抱歉。但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在上海的生活。感觉好像世界末日一样,朋友、爱人,都离我而去。事情发生之后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睡不着,感觉胸口一直压着一块大石头。但我知道,我没啥资格说这些,因为最难过的人应该是你。你有一万个理由恨我,因为如果不是我,也就没有发生在你身上的不幸。我文笔不好,不知道怎么表达我的愧疚。真诚地希望得到你的原谅。

  ……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很羡慕你们那群人的生活,轰轰烈烈而又精彩纷呈,感觉像电影里的故事,但是当南湘领着我真正走进你们的世界时,我才感觉原来你们并不是畅游在一个美丽的花园,而是都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旋涡。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其实要说起来,这一年多以来,我都生活得非常压抑。我感觉南湘是不属于我的,我也是不属于你们的世界的。

  ……

  北京很早就进入秋天了,天气很冷。我刚来这里,只穿着单衣。冻出了一场感冒。不过不用担心,已经叫家人寄来厚衣。在这边的生活也安定了下来。我找了一份工作,在一个羽毛球俱乐部里教业余爱好者们练球。生活和大学时候差不多,收入也不错。就是偶尔孤独的时候,找不到人说话。北京好大,感觉自己很渺小。

  ……

  最后衷心希望你平安,幸福。代问家人好。我把电话号码留在这里,如果来北京,一定一定要电话我,我带你四处走走,看看。祝好。

  唐宛如轻轻地把那几张信纸塞到我的手里。

  我望着她,她的脸上有一种不太强烈的伤感。她嘴角的那道疤痕让她看起来像是在笑。她无时无刻都带着这道诡异的笑靥,令她看起来永远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淡淡的讥讽,又像是无奈的宽容。

  我想我永远不敢正视她的脸,正视她的讥讽而又宽容。

  这场从南湘开始的离别,仿佛是一串多米诺骨牌,从第一块骨牌被推倒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故事就启动了那个没有人可以逆转的最终结局。骨牌哗啦啦倒塌的声音,像是无数看客向我们发出的掌声与喝彩。

  其实南湘并不是第一块骨牌,第一块骨牌应该是简溪才对。他真幸运啊,作为第一个离开我们这个旋涡的人。我有时候回忆起过去,都忍不住在对他的怀念里,充满了羡慕和忌妒。

  而随后第二块骨牌就是席城。

  第三块是南湘。

  第四块是顾源。

  第五块是唐宛如。

  啪。

  啪。

  啪。

  啪。

  啪。

  上帝仿佛一个手舞足蹈的小男孩儿一样,加快了这场游戏的节奏,他也许已经看腻了这场旷日持久的drama,此刻他正在把演员表上的名字一个一个地剔除出去。他想要赶紧拉起谢幕时的巨大幕布,他想要点亮散场的灯光,他想要赶紧看见漫天云霞,彩花礼炮齐飞的画面。

  我只是没有想到,下一块骨牌倒得那么快。

  更没有想到,这下一张骨牌会是Neil。

  我和顾里一起送Neil去机场的那天,天空布满了厚重黏稠的乌云。看起来仿佛一大团水泥糊在了天上,风里待着些许初秋的微凉,拂过额头的时候,眉头感觉有些沉重。

  国际航站楼依然和往常一样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