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第2/3页)

蔺直道:“是。”

那侍卫退下后,楚留香忍不住调侃道:“大事临头,蔺兄也不减风流本色。”

蔺王孙闻言也不尴尬,道:“楚兄猜错了。我平生固然喜好美人,可适才那人却不是在下姬妾。她虽说美如天仙,我却不敢有半点逾矩失礼之处。”

楚留香奇道:“难道她是当朝公主,身份贵不可言?”

蔺王孙沉默片刻,轻轻叹道:“她非但不是公主,反而是个极孤弱无依的可怜人。”他轻拍了拍手,屏风外琴声戛然而止,“十几年前,一伙恶人杀了她全家上下上百口人,留下她一个襁褓之年的孩子无父无母,勉强长成,却还要终日担忧害怕,怕恶人再找上门来,发现当年曾留下了她这个遗孤。这般朝不保夕,隐姓埋名的过日子,楚兄你说可不可怜?”

楚留香听罢,不忍道:“若真如此,实在是生不如死。”

蔺王孙道:“早些年她还能托庇于蔺家,免受饥寒之苦。眼下大难临头,在下也不知还保不保得住她了。”话罢,他抬手举杯,以茶代酒向方天至一敬,“雪惊法师古道热肠,急人之难,在下心中很是钦佩。今日之事在下已都清楚了,一场误会罢了,府上下人得罪之处,还请法师担待一二。”

方天至不以为意,举杯道:“蔺施主言重了。倒是贫僧好心办了坏事。”

楚留香环顾二人,心中一动道:“原来如此。湖心亭上那白衣少女,恐怕正是蔺兄口中那女孩罢?”

方天至闻言微觉诧异,不由向他侧首一看,心中却想,自己仿佛不曾在桥上见到脑后发光的人啊?而蔺王孙则稀奇道:“楚兄当时也在左近?”

楚留香懒洋洋地勾起嘴角,察觉方天至视线,便即将目光投注过去。

四目相视的刹那,他微笑道:“远远瞥见罢了。雪惊法师飞渡平湖,踏水无痕,轻功佳绝堪称世所罕见,实在不能不令人印象深刻。”

方天至自与楚留香相识以来,短短半日已受他盛赞两回,此时见他目光真诚而欣赏,不知怎么竟略微生出一丝措手不及之感。但他不及细思,面上也不显,只回以一笑,逊雅道:“阿弥陀佛,岂敢在香帅面前论轻功高下?”

二人没来得及继续互吹,蔺王孙忽而郑重开口道:“看来眼下我与雪惊法师皆卷入同一桩祸事里了。我既不疑楚兄,亦不疑法师的品格,那接下来要说的事,就请二位一并参详。”

方、楚二人闻言神容一整,俱都闭口不言,凝神细听。

蔺王孙却不急着开口,他先唤人将席面撤下,往内室中更换了一身新外裳,待仆从复又焚上新香,奉上清茶,才手持锦盒姗姗而至,落座道:“二位久等。”

楚留香将茶盏放下,问道:“你取来的这锦盒,难道与‘船上的人’有关?”

蔺王孙一手轻覆在盒盖上,脸色凝重道:“不错。”只他话锋一转,却淡淡叙道,“若说我蔺家能有今日风光,全赖二十年前,蒙圣上隆恩,家父得封不世望海侯。若不然,论东南一带武林世家,蔺家未必排得上名号。”

楚留香不知他忽提往事的用意,道:“在下虽无缘亲仰令尊风采,但素闻老侯爷智勇双全,侠义无双,武学造诣也已登峰造极,江湖中不知多少人曾受过他的恩惠,他老人家有如此威望,也是实至名归。”

蔺王孙叹道:“论武功、智谋,我不及家父十一。他老人家生平颇有几分传奇之处,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大抵便是他出海行商,赚回几船金银的故事了。”

楚留香不由一笑,若有所感道:“大海有时像母亲的怀抱一般温存,有时却又比世上任何地方都更凶险恐怖。老侯爷的运气也实在令人艳羡。”

蔺王孙苦笑道:“他老人家的运气也不知是太好,还是太坏!”他顿了一顿,缓缓道,“家父出海那次,船上的货其实一样都没有卖出去,因为他们几乎都在海难中浸烂、撞碎了!他之所以载回了三船的金银,只是因为他在风暴中意外发现了一座岛屿,而岛上则藏着一座宝藏!”

方天至骤闻此秘辛,不免暗中称奇。

而楚留香虽是蔺王孙的朋友,却也是头一遭听说这事,见与江湖传闻相差甚远,也不免深觉不可思议,想了想道:“这运气是够好了,可又坏在了哪里?”

蔺王孙深呼了一口气,冷冷道:“坏在这宝藏不是他一个人发现的。那场风暴还将另一支船队吹上了岛。只不过那支船队的损伤更为惨重,许多人死在了海里,只有几个人被浪头打上了岸。两队人马全都精疲力竭,便结伴往岛深处去,想寻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歇下,可不料在一个山缝中找到了宝藏的入口。”

听到此处,方天至料想接下来必有一场惨烈的杀戮,便闭目道:“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