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砸碎

魏宇自称水电工,却根本没瞒过母亲的火眼金睛。

她当时只说了一声,“辛苦你了。”

忍耐到人修好设备离开,再忍耐到一天的庆祝结束后,她问贺云舒,“那谁呢?哪儿来的什么水电工?哪个水电工是那样的?”

确实啊,工人师傅穿的是朴实的工作服,而魏宇则是一丝不苟的衬衫和休闲西服外套。

她敷衍着,“找来应急的。你管他是谁,东西修好能用就行了。”

母亲狐疑地看着她,“你怕不是新找了个吧?要真是,有什么好隐瞒老娘的?”

贺云舒不想回答,将人推了出去。

然而母亲好打发,庄勤却不好打发了。

她发来一个贱兮兮的表情,“听邓旭文说,魏宇去你家修东西了?”

她忍无可忍,“邓旭文从哪儿知道的?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大嘴巴?”

“人俩男子汉约了去钓鱼,结果你半道把魏宇劫走了,搞得他只好叫我出去混时间。随口一聊,不就对上了吗?你瞒啥呢?有啥不好意思的?要真没情况,你能不承认?你不承认,那就是心虚!”

贺云舒承认自己心怀鬼胎。

一个人单方面输出太久,感情的水池总会干涸,就会特别渴水。

即使天上只飘一点毛毛雨,也是难能可贵的输入。

她爱得太久了,想被人好好爱一回。

后来,魏宇主动联系她的,关切那个小水台的运转还正常吗?

贺云舒接电话的时候是早晨,她迷迷糊糊地看一眼阳台上不知疲倦一直旋转的石球,还有被阳光照着的水点,鬼使神差道,“挺好的,现在运转平滑无噪声,应该能维持很久。对了,你有空吗?什么时候出来吃个饭,我感谢你。”

“吃饭有什么意思?”他回,“我对吃的兴趣不大。”

吃饭怎么没有意思?它乃是人之大欲,无论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只要肚子饱饱的,日子就能过得下去。

贺云舒对他还是客气了一分,道,“那要做什么?”

“你带我玩玩吧。”他提要求,“来平城这么久,还没到处玩过。”

这个主意好啊,在自己的地盘怎么玩不是玩呢?

贺云舒当即选定了几个地方,准备带他去领略一番平城的风貌。

可去了才知道,自己是丢人现眼了。

她指着某牌坊向他介绍,这是某某年某某人因某某事而成后建。

他看着她,等后文。

哪儿还有后文,不就完了么?景点介绍牌子和小册子上就这些内容,多了没有。

魏宇笑,“你这样带人玩呢?”

不然呢?

所谓游玩,不就是走马观花,然后吃吃喝喝么?

魏宇摇头,开始给她讲起来。那个某某人是什么年代某个地方的什么子弟,什么时候当了官,什么时候被贬,又什么时候起复,中间发生了何等的有趣之事。他又有何老友,饮酒作诗借钱讨肉等等。人生之追求,乃是为天下生民。奈何不被赏识,苦闷之余寄情山水,后来……

贺云舒听得生气,就有点怼他,“谁记这个呢?有什么意思?”

他就指指自己,表示,“这个东西很有用,现在不就用上了?”

她嘴巴厉害,连自己也不放过,“是哦,用来泡妞,可你也不问妞喜不喜欢?”

“那你喜欢吗?”

贺云舒转身就走,这回挑了隔壁街的另外一个地方,指着那三重檐下的朱红大门问,“这个呢?这个你知道吗?”

她故意为难他,考他。

结果他张口就来,一篇文邹邹的诗赋。

她听得心浮气躁,挫败感百分百。

魏宇背完了略有点得意,“你知道是写的什么吗?”

当然不知道。

工作写文章,研究公文和政策都忙死了,谁还有功夫学这些呢?

魏宇就又给她讲,这是某人为了纪念某人而修,落成后请某某起名写牌匾等等。

讲得他满面生辉。

他长得俊雅,平时还敛着神采,不觉得又多么惊人;这会儿不自觉地放开了,举手投足间竟很有些旧时公子的味道。

“你从哪儿学的这些?”她听得津津有味,“我一个平城人都不知道,你个外地人居然比我还清楚?你好意思说没逛过?忽悠我呢?”

魏宇就笑,“我知道的一星半点,都是从本地地方志上看的。”

贺云舒服气,心甘情愿从一个导游化身听众。听了许多段子后,她上下打量他,“魏宇啊,你要是在那位子上栽了,干导游也能发财。”

“可不。我小时候不爱写字不爱读书,我爷爷就这么说的,得有一门吃饭的本事。”

两人第一次出游感觉还不错,又陆续约了几次。

有时候是魏宇主动,有时候是贺云舒主动。

开头两次吃饭,是贺云舒付账。后面魏宇很自然就用自己手机刷了,她也没再小气吧啦要求a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