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继续追踪(第3/15页)

“乔西。”他说,那声音干巴巴的,非常平淡,与他平常在法庭上慷慨陈词的声音截然不 同。

“没错,”赫科特·林肯霍尔说,“她就叫这个名字。怎么了,戴维?你没 事——”

“乔西,”戴维又说了一遍,并抬起一只颤抖的手。在亨利看来(同样在欧文看来,因为欧文通过亨利的目光在观看这一切),他就像是指着艾柏纳泽·斯克鲁奇之墓的未来之灵。

转过来一张面孔……两张……四张……艾尔斐·卡弗尔的双眼在眼镜后面睁得很大,显得难以置信……最后,林肯霍尔太太也转过脸 来。

“嗨,妈妈。”乔西若无其事地说。她举起自己的包。“杜迪茨找到了我的芭比娃娃们。我掉进了一 个——”

后面的话被她妈妈惊喜的尖叫淹没了,亨利一辈子都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虽然很奇妙,可有点儿吓 人。

“×他祖宗。”比弗说……他的嗓门压得很 低。

杜迪茨被这尖叫吓坏了,琼西连忙拥住 他。

彼得望着亨利,微微点了点头:我们干得不 错。

亨利也朝他点了点头。是呀,干得不 错。

这也许不是他们最美好的时光,但显然与最美好相差无几。林肯霍尔太太把女儿一把搂在怀里,泣不成声,而亨利则拍了拍杜迪茨的胳膊。当杜迪茨转过来望着他时,亨利在他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了不起的杜迪茨,亨利想,了不起 的——

6

“就是这儿,欧文,”亨利轻轻地说,“27号出 口。”

欧文所看到的卡弗尔家的客厅顿时像肥皂泡一样消失,前方有块路牌离他们越来越近:右行进入27号出口——堪萨斯街。他仍然能听见那女人喜极并难以置信的叫声在自己的耳朵里回 响。

“你没事儿吧?”亨利 问。

“没事儿。至少我觉得没事儿。”他驶入出口的坡道,悍马在大雪中艰难前行。仪表板上的时钟跟亨利的手表一样,也成了摆设,但他觉得能看到天色有了一点蒙蒙亮。“到坡道顶上之后是往左还是往右?快告诉我,因为我不想冒停车的 险。”

“往左,往 左。”

欧文借着闪烁的转弯指示灯将悍马左转,再一次控制住侧滑之势,然后沿着堪萨斯街朝南行进。街上的雪被清理过,而且是在不久之前,但现在又积了一 层。

“雪要停了。”亨利 说。

“是呀,可风还是很猛。你很盼望见到他,对吧?我是说杜迪 茨。”

亨利笑了。“有点紧张,但的确是的。”他摇了摇头。“杜迪茨,伙计……杜迪茨总是能让你轻松愉快。他是个开心果。到时候你自己看吧。我只是希望我们不是像这样在天刚放亮时不期而 至。”

欧文耸了耸肩,意思是说,这可没办 法。

“我想,他们搬到西区这儿有四年了,而我还从来没有来过他们的新家。”接着,他不知不觉地又用思想与欧文交流:他们是在艾尔斐死后搬过来 的。

你有没有——随后,画面取代了言语:打着黑伞穿着黑衣的人们。雨中的墓地。支架上的棺材,棺材盖上刻着艾尔斐安 息。

没有,亨利有些愧疚地说,我们都没 有。

可亨利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有去,不过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话:移动的手指在写字;写完字后继续移。杜迪茨是他们童年时代的一个重要(他觉得自己真正想用的字眼是至关重要)的部分。而一旦那种联系中断后,再返回去会很痛苦。痛苦是一回事,无谓的痛苦是另一回事。他现在明白了一些别的事情。当他情绪抑郁时,当他的自杀之念越来越明确时,他所联想起的那些形象——父亲下巴上流下来的牛奶,巴利·纽曼晃荡着大屁股冲出办公室——其实一直掩饰着另一个更强有力的形象:捕梦网。这才是他绝望的真正原因吧?一方面是捕梦网这个概念的伟大,另一方面却是这个概念之用途的平凡?用杜迪茨来寻找乔西·林肯霍尔,无异于发现了量子物理学却用它来制作电子游戏;更糟糕的是,还发现这才是量子物理学唯一的真正用途。当然,他们做了一件好事——如果不是他们,乔西·林肯霍尔会死在排水管里,就像一只老鼠死在接雨的桶里一样。不过——得了——他们救出的可不是什么未来的诺贝尔和平奖得 主——

你刚才的思路我不是全都跟得上,欧文突然深入到亨利的思想里说,不过听起来很有点儿自命不凡。是哪一条 街?

被刺到痛处的亨利不高兴地望着他。“我们这些年没有回来看他,行了吧?这事儿我们可不可以别再提 了?”

“可以。”欧文 说。

“但我们都给他寄圣诞卡,知道吗?每年都寄,所以我才知道他们搬到了迪尔波恩街,德里西区迪尔波恩街41号,再过三条街右转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