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乡。

暮春三月,莺飞草长。

叶子优游在长河堤岸,杨柳风扑面不寒,好不惬意。

在这里才办完了一起大案,得了一笔不菲的酬劳。“又能还一笔房贷了,”叶子偷笑着,摸摸怀里的银票,暖乎乎的,甜丝丝的,那感觉,就好像第一次抚摩初恋情人的乳房。

韩诤没来。叶子奸笑了一声,暗道:“这小子,一听说这休假的几天是不带薪水的,干脆连客栈的门都不出了,呵呵,怕一出门就会花钱,呵呵,没情趣的家伙。”

“咦,那不是韩诤么,”叶子突然看见远处一个人影正飞奔过来,不由疑惑着自言自语道,“他怎么出来了?”

来的果然是韩诤,远远地从长堤的那头,从一个不起眼的黑影逐渐变成了一个有鼻子有眼的人,眨眼之间就奔到了叶子跟前,满头大汗,呼哧带喘。叶子大惊道:“看来轻功是不用练的,是个人,只要急了都会!”

韩诤喘着,连汗都不擦,一封信一直都在手里抓着,一把就塞在叶子手里,喘得说不出话。

“什么信,这么急?”叶子嘟囔着,一看,信里只有八个字:“速回京城,十万火急!”字迹潦草,一看就是匆忙写就,再看落款,是周雪儿。叶子只是笑笑,把信往袖筒里一塞,好像马上就把这事忘了似的,背起手来,看着那微风习习,水波不惊,煞是陶醉。

韩诤总算倒过一口气来,急道:“公子,周姑娘派人送来的信,看来是有急事,恐怕,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叶子悠然道:“有位前辈曾经说过:‘兄弟的事,再小都是大事;女人的事,再大都是小事’,呵呵,小事一桩而已,瞧把你急的。”

“啊——”韩诤声嘶力竭地喊着,“那不是女人的事,那可是周姑娘的事啊!”

叶子笑道:“哦,你是说,周姑娘不是女人么?”

“这,”韩诤一怔,又急道,“不管怎么说,咱们得马上回京城啊!”

叶子一点头,突然急道:“好,快快备马,十万火急赶奔京城!”

马不停蹄,已经跑出二百多里了。叶子看看天快黑了,对韩诤道:“前面要是遇到村子,就停下来过夜。先放慢点儿吧,马吃不住劲儿了。”

韩诤答应一声。两人从骑上马之后就一直在闷头猛赶,直到这时候才说上第一句话。

叶子稍稍松了口气,道:“韩诤,你知道我在刚看到信的时候为什么不着急么?”

韩诤道:“是呀,我还在奇怪呢。”

叶子道:“我哪能不着急呀,只是突然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韩诤奇道:“哦?能有什么不对劲的?”

叶子道:“一见是周姑娘的事你就慌了神了,你就没想过么,雪儿的大哥周原这个时候可就在京城呢。”

韩诤还是不解,道:“那又怎么样?”

叶子道:“办长风镖局那件案子的时候不是接触过周原大哥么?是不是还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来着?”

韩诤点头道:“是啊,周大哥真是了得,那么难的事情,那么乱的头绪,到他手里怎么就跟玩儿似的,没两下子就给解决了。”

叶子道:“这就是了。天下间的事,只有我叶子办不了而他周原能办的,可绝没有他周原办不了而我叶子却能办的。雪儿好好地放着她大哥不找,却千里迢迢地派人来给我送信,这难道还不够奇怪么?”

见韩诤低头不答,叶子又道:“从雪儿的信上看,此事大是危急,一件大是危急的事,又是连周原大哥都解决不了的事,我们要是去了,凶多吉少啊!”

韩诤头脑一热,高声道:“为了周姑娘,就算明知是死,也要争着上!”

叶子一咧嘴,道:“好,好样的,等这事完了之后,我一定会追认你为叶子侦探事务所的正式员工的。”

“啊——”韩诤惨叫一声,“难道我到现在了还没转正吗!”

叶子“嘿嘿”笑道:“怎么,不满意啦?想跳槽啦?别忘了你是签了合同的。”

韩诤两眼一翻,凄凉道:“看来我要想熬过试用期,就只有等着被追认了。”

叶子一笑,突然扬鞭一指:“看见村子了!”

远远地是看见村子了,只有二三里地的样子,看来是不用在林间露宿了。

再靠近些,却听见前面有铁锹铲地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带着单调的节奏。

“那是什么?”韩诤指着前面,疑惑道。

叶子皱了皱眉:“像是一个人在铲地。”

韩诤不解道:“天都快黑了,一个人,在路中间,铲地?”

影影绰绰的一个人,在路中间,手持一把巨大的铁锹,在铲地。

离得更近了,才看出来,那是一个和尚,手里拿的也不是铁锹,而是一把超大号的方便铲,低着头,一声不响地铲着地,也不理会叶子和韩诤越来越近了。空气里,除了清脆的马蹄声之外,就是这一下一下铲地的声音,节奏均匀,像是在催人入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