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毒丸

并州大都督府,后堂。

陈松涛气急败坏地在后堂里埋头踱步,旁边站着几名手下,一个个噤若寒蝉,提心吊胆地等着主子发话。陈松涛嘴里嘟嘟囔囔,似乎在自言自语:“范泰死了,我折损了一员大将啊。袁从英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不是离开狄府了吗?啊?怎么又跑到蓝玉观去了?你说!”两眼精光四射地对着一个手下怒吼。

手下哆哆嗦嗦地答道:“属下不知。”

“废物!”陈松涛一甩袍袖,“好在我及时赶到狄府,当着狄仁杰的面截下了狄景晖,才算阻止了他们父子交谈案情,否则还真不好说是否会让狄仁杰推断出真相来,那样就麻烦了。不过,总算狄景晖还在我的手里,料定狄仁杰也不敢轻举妄动,呵呵,投鼠忌器嘛。而今的当务之急是要除去袁从英,留着他后患无穷。”

“大人,袁从英在蓝玉观一战中已经身负重伤,只要能够找到他,结果他的性命应该不难。”

“可他现在已经离开了狄府,去向不明,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这时,旁边的一个手下凑上来说:“大人,今天上午狄仁杰派出沈槐去蓝玉观以后,监视狄府的人看到狄忠急急忙忙地出去跑了一趟。我们的人跟上了他,发现他去的是城郊的一个客栈。”

“哦?他去干什么?”陈松涛忙问。

“小的们去客栈打听了,伙计说昨天有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子住进了这个客栈,不过今天一早就走了。听伙计的形容,那个男人很像是袁从英,小孩倒像是韩斌。”

“什么?袁从英竟然和韩斌在一起,这可是桩大麻烦!”陈松涛惊得面色大变,连忙又问,“查清楚袁从英离开客栈后去了哪里吗?”

“伙计也不知道了。”

陈松涛十分失望,正在发呆,那名手下又得意地接着道:“不过当时属下想着,也许他们还会回去,故而就派了人守在那里,结果还真有收获。”

“哦?快说!”

“晌午时候,那个小孩韩斌居然偷偷摸摸地跑回了客栈,到他们原先住过的房间里头摸索了半天,似乎是取了样什么东西,就又跑掉了。小的们一路跟踪,发现他躲在城东土地庙里头。属下想,袁从英一定还会去找他,所以就嘱咐手下不要打草惊蛇,只将那里团团围住,打算守株待兔。”

陈松涛大喜过望:“你做得很好!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如果这次能把袁从英和韩斌同时灭口,谅他狄仁杰纵然有再大的本领,也无力翻天了。”他喊过那几个手下,吩咐道,“你们分头行动,一方面继续严密监视狄仁杰的动静,另一方面增加人手包围城东土地庙。客栈也不要放过,还要留些人在那里继续监视。剩下的人留驻都督府,狄景晖这边千万不能有什么差池。等解决了袁从英和韩斌,也就是我和狄仁杰直面相对的时候了。”

城东土地庙。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又一个夜晚要来了。秋天已近尾声,严冬即将光临,天也是暗得越发得早。韩斌一个人躲在破败的土地庙里,只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害怕,几乎要哭出来了。下午他偷偷跑回临河客栈,是为了去取一样落在那里的、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早上被袁从英带来土地庙时,他刚刚醒来,还有点儿病后的迷糊,完全忘记了自己藏在客栈柜子下面的东西,等袁从英离开土地庙后才想起来,只好一个人又跑回客栈去取。他不是个娇生惯养的孩子,从小就颇有些胆量,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蜷缩在昏暗的土地庙里,却感到莫名的紧张和恐惧。他的小身体不停地哆嗦着,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你快来呀,快来呀,快来呀……”念着念着,眼睛不知不觉地潮湿了,周围变得愈加模糊,似乎有鬼影憧憧,又似乎正变幻出噩梦中的景象,他惊叫一声紧紧闭上眼睛,再也不敢睁开。

突然,韩斌感觉肩膀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搂住了,有人在用低沉温和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斌儿,你怎么了?害怕了吗?”韩斌的心狂喜地猛烈跳动起来,赶紧睁开眼睛,正碰上袁从英关切的目光,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欢叫了声:“你总算来了!”猛地扎向他的怀里。

袁从英向后一仰,靠在土地爷神像的底座上,一边拼命挡住韩斌不让他往自己的胸前扑过来,一边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把他搂到自己的身边。两个人一起坐倒在地上,韩斌晕头转向地抬头朝袁从英看,才看见他满脸的汗水,还有唇边渗出的鲜血,大叫道:“啊!你、你怎么了?”

袁从英摇摇头,一时说不出话来,但还是竭尽全力用左手把韩斌按住,好半天才微笑着说出一句:“劲头还真不小。你要是真扑上来,咱们两个可就同归于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