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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木繁护与史梯德此行收获颇丰,他们通过苦行僧式的近一年的寻访踏勘,初步完成了南亚地区寺院及教派流布的调查和史料搜集。高木随后又获圣典会邀请,前往英国访问参学。居留英国期间,高木繁护完成了《南传佛教正朔勘名》,并于翌年出版,在宇井伯寿与卡罗琳夫人的共同推荐下,他也成为了这个秘密学术团体的成员。

“三年后,高木繁护小范围出版了《东方圣教隐修法门》,引起圈内众多学者的激赏。此时史梯德因罹患疾病,身体已大不如前,他一如既往地支持着高木繁护的学术探索,高木繁护也尊他为师,默默地接受着教诲和指引。

“《东方圣教隐修法门》显然引起了当时日本当局的关注,此书还是不小心流传到了外部世界。高木繁护在日本的命运发生了逆转,当时的情况我想你们也略知一二了吧。”

直子和宋汉城已从J博士那里了解了这个情况,关于驹泽大学校长登门谢罪趣闻,“日暹协会”的关注,等等。

“那段时期,圣典会从日本有关方面获得了固定的赞助,除了泰国王室,这是极为有力的襄助支持。但麻烦就此而来了。‘日暹协会’开始提出由他们提供资金与装备,展开大规模的研究项目,包括实地调查。由于当时英国尚未与日本宣战,整个南亚和东南亚地区还是所谓的和平区域,于是,双方开始了第一个较大的合作项目,残存的贝叶经文的修复,以及部分佛教遗址的保护与重修。但高木繁护仍然坚持一个人单独进行实地调查,他的各地访学基本没有受到影响。这让‘日暹协会’很难堪。日本驻泰国大使亲自致信圣典会表明了诚挚合作的意愿,日本国内有关人士又转请宇井伯寿给高木繁护写了一封措辞婉转的信,他和圣典会都陷入了一种左右为难的困境。

“一九四〇年,由‘日暹协会’出面组织了日、英、泰、印等多名知名学者和考古学家组成的联合调查队,正式开始了在南亚和东南亚地区的实地考察项目。此时,珍珠港事件尚未爆发,英国与日本处于某种默契的媾和中,这样的纯学术项目也许具有某种象征意义吧。

“一九四一年年初,高木繁护获颁泰国王室的奖章,其著作在国内出版时,连亲王也派代表到场祝贺。荣誉似乎淹没了他。在此期间,他却痛苦至极,因为他所看到的世象让他满怀疑虑——欧洲的一半已陷入战火,东亚地区日本征服中国的战争进入了胶着状态。

“这期间,史梯德与高木繁护之间的通信,开始集中探讨他们在此前调查寻访中所发现的隐修佛典。如被掩盖了光芒的珍珠,默默传承了两千多年的原始教义,在历史的夹缝中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在十二世纪突厥入侵印度所导致的佛难中,这支教派却因势小力微、地处偏僻而躲过了劫难。他们考证的结果是这支教派分成了两支,一支进入了尼泊尔山区,另一支离开了印度,辗转到了东南亚的热带丛林中。

“与公元前三世纪阿育王之子摩哂陀的僧团渡海传入斯里兰卡的南传上座部不同的是,这一教派的教义简洁而清晰,没有经过后期部派的伪饰和增删,严格遵循阿难尊者所听闻的佛所说法,也并未排拒提婆达多的论说,或将之打入魔道之列。他们将其与南传上座部佛典进行了对照研究,发现了非常多的一致之处。从发现的经文片段来判断,可以确定这个秘密教派的诞生至少不会晚于南传上座部,因此,足可成为世人探究佛陀根本教义的重要途径。

“这个秘密教派的特点是在固定的家族部落内传承,基本上不进行传教活动。因此,寺庙都靠着附近的部族村庄而建,家族繁衍而生,佛法因此绵绵不绝。到了今天,这些早已落地归化的部族因为与世隔绝,已不知其教义的源流。

“这些烦琐的学术考证,我们还是略过了吧。”

荷默的额头微微出汗了,如同作了一次公开学术演讲。

夏洛特夫人在一旁插话:“说了那么多,我们该喝点酒才是。”所有在场者都斟上了酒,向荷默致意。今天的荷默与直子他们初到伦敦时见到的那个矜持内敛的荷默完全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