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旧事重提(第3/4页)

“传说倒是有,可是就没听说荒坟坝里有啥子古墓。只有你干爹替人看管的那个土堆,倒是一直被包世奎几爷子(一伙人)惦记着,就是一直没有得手。这回好了,还是被他们包家的人给刨开了。”

“既然干爹看管的那个土堆已经被包家人刨了,咱们暂且就不说那个土堆的事情,你就跟我仔细摆摆关于坟坝的那些传说,总可以了嘛?”权钝说。

权正梁说:“摆倒是可以跟你摆,不过线头有点儿乱,不晓得该从哪个地方摆起。”

“你就想哪儿摆哪儿噻。”

“对了,说起那个荒坟坝,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哪个?”

“一个吊死鬼!”

“吊死鬼?”权钝冷不丁地被惊了一下,手脚麻利地把手上塑料袋的口子扎好,再把权正梁手上的簸箕挂在阳台上,随手又拿了一条凳子塞到权正梁的屁股下。

权钝站着,斜依着阳台的护栏,埋下头听坐着的父亲跟他摆故事,一个关于荒坟坝里吊死鬼的故事。

权正梁在摆这个故事之前,似乎还显出了一丝犹豫,抬头看了下权钝,然后说:“老二,我今天给你摆的这个龙门阵,你在哪儿听的就在哪儿丢,也不要摆出去了。这个事情关系到一个人的名声,对活人要尊重,对死了的人,就更要敬重。这个是做人的起码道理。”

见权正梁的神情突然间变得严肃凝重起来,权钝也不敢再吊儿郎当。他站直了一下身子,郑重其事地朝权正梁说:“爸,你说,起码的道理我还是晓得的。”

于是权正梁说:“这个事情也是你爷爷在临走的前几天才跟我说的。你爷爷的口风还真是紧。”

“爷爷跟你说啥子了?”

“就是你干爹守的那个土堆边吊死人的事。”

“那个土堆边吊死过人?”

“咋个没有?只不过事情过去好几十年了,很少有人再提起这件事情而已。那个土堆边上吊死的是一个女知青,叫林知妹儿。上河坝的人都这样子称呼她,她的真名还真的没有几个人晓得。这个人给我的印象有点儿深,是很好的一个女娃子,有文化,人品也好,跟我们这些没文化的粗人也打得拢堆,没有丁点儿大城市里人的架子。”

“那她咋个就会上吊了喃?”

“就是说噻。这个事情到现在还是个悬案。要不是你干爷爷装疯,多半这个事情就要生到你干爷爷的脑壳上。所以我说你干爷爷的脑壳要比你干爹的脑壳活泛噻。”

“又跟我干爷爷有啥子关系?”

“那个林知妹儿就是吊死在你干爷爷当时守的那个坟堆边的,咋个跟他没有关系喃?而且,当时第一个看到林知妹儿吊死在坟堆边的人是你爷爷,过后才是你干爷爷,然后就是当时的大队书记包成贵。其实,吊死个人倒是没有啥子好奇怪的。当时那种年辰,人活得都艰难得很,死了反而还松活了。关键是当时你爷爷跟包成贵都包庇了一个事情。要是你爷爷不在临走的时候把这个事情摆给我听,我也不晓得有这个事情。”

“啥子事情?”

“你干爷爷王朝唐把人家林知妹儿的尾巴割了!”

“把林知妹儿的尾巴割了?爸,你说的啥子话哦?没喝早酒嘛?林知妹儿有尾巴?哦,是不是割的资本主义尾巴哦?”

“球!啥子资本主义尾巴?那个吊死的林知妹儿沟子(屁股)上真的长有一根尾巴!你爷爷亲口对我说的,他说他当时还亲手摸到过两三回。”

“爷爷去摸人家林知妹儿的屁股?这……这……”

“去!你小子想到哪儿去了?你爷爷是那种人哇?是你爷爷想把挂在树枝上的林知妹儿取下来,无意中摸到林知妹儿沟子上长着尾巴的。”

“爸,你就说屁股要得不?别沟子沟子的,多难听,对人家林知妹儿也不敬重。”权钝说。

“老子没读过书,说不来文言文。”

“屁股不是文言文。”

“那就依你嘛,就说屁股。妈的,咬口(饶舌)得很。”

“您继续说,爸。”

“你爷爷是真的摸到林知妹儿的沟……屁股上长着一根硬邦邦的尾巴,估计是大冬天里冻硬的。当时天冷得很,房檐口的冰条子挂得有一尺来长。林知妹儿上吊的时候只穿了一条单裤子。造孽哦!”

“说后边……”

“可是,你爷爷叫了大队书记包成贵回到坟堆边的时候,林知妹儿沟……屁股上的尾巴就遭人用刀割了。”

“爷爷亲眼看见的?”

“当然是你爷爷亲眼看到的。当时林知妹儿的裤子不晓得咋个回事,自己掉下来了,你爷爷才看见林知妹儿的屁股被人动了刀了。当时你爷爷转身去叫包成贵的时候,就你干爷爷王朝唐守在林知妹儿旁边。这个事情只有他才有机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