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秘藏

王传子将声音突然压低,用神秘的口气朝武天权说道:我捡的这个坟堆里的死人骨头跟一般的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这个人有一根尾巴。

四个人被汪长顺看管到晌午时分,仍不见有人来理会他们。

几个城管队员和汪长顺就像看门狗似的一直把守在大门口。

四合院里的空气沉闷压抑得似乎在塌缩,每个人都有种不适感,但都没有说话交流的愿望,各自在各自的一个固定位置闷声不语。

汪长顺显然很少亲自接手这么无聊的差事,一个人不停地抽烟,脚跟前的烟蒂扔了起码有七八个。换作平常,他一定是早早到他的办公室里布置完工作后,就到毗河边的一个农家乐里跟几个搞建筑的包工头打麻将去了。

中途他接了三四个电话,都是不办正事邀约他打麻将的。接了几个这样的电话,汪长顺越加感到心绪不宁,烦躁不安。

这时,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是一个运渣车的车主求他办事的。运渣车车主的渣土车被“扬尘办”的人给扣了,想求汪长顺出面给说个情。“扬尘办”属于联合执法,其中也有城管参与,汪长顺说话绝对管用。换作平常,这种顺水人情,汪长顺还是肯出面的,可是今天,汪长顺在电话里言语生硬,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三言两语就挂断了对方的电话。

挂了对方的电话,汪长顺还不忘朝着包世才狠狠地剜了一眼。他把这种如坐针毡的不适感全部迁怒到包世才的身上了。

包世才自觉理亏,神情极其尴尬卑微地对着汪长顺干笑了一下。

汪长顺愤愤不平地朝包世才骂了一句:“你笑个锤子!”包世才就板起面孔不笑了。

包世安的肚子早就饥肠辘辘,往常这个钟点,他一定已经在幺店子的肉架子旁边摆上酒菜,一个人自斟自饮起来了。也就在这个时候,隐藏在他身体里的酒虫子便从他的骨头缝里悄悄地爬了出来,顺着他的血管游动到他的心坎里,使劲儿啃噬着连接着大脑的那条中枢神经,使他难受得要死。

他坐立不安地小声朝包世才问道:“哥,我们是不是遭关起来了?好久才放我们出去啊?感觉就跟犯人一样。”

心事重重的包世才根本没心思回答包世安的话,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包世安在问他,只是用眼睛盯着那两扇紧紧闭合着的大门。现在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渴望听见从大门外传来铜制铺首被叩击出的声响。

只有王传子,坐在青条石铺就的阶沿上,那条萎缩成干柴棍似的废腿架在那条好腿上,双手指缝交叉抱住废腿的膝盖,二郎腿跷得一颠一颠的,样子优哉游哉,有种处变不惊气定神闲,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味道。

而最不淡定的当属贵财这小子了,这家伙从一进来就显得很不安分,一直转动着脑袋东张西望的。他用闪烁不定的眼神,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瞅瞅那个,心眼活泛地观察着屋子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变化。

这小子其实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现时的处境,他甚至希望自己一直就处在整个事件之中,以便于以当事人的身份直接了解到整个事件的内幕信息,以后也好作为一种谈资在茶铺里炫耀炫耀。

这小子敏锐地感觉到这回包世才和王传子闯下的祸事一定小不了。

像他这种终日里无所事事的社会闲散人员,能够有幸参与这种足以引起足够关注的事件的机会其实并不多。他早就掂量出了自己在这个事件里所能承载的分量。或者说整个事件和他根本就没有关系,他只不过是帮着包世才和包世安抬了一下甑子而已,连个从犯也算不上。说不准一会儿最先走人的就是他。这样,他就完全游离于整个事件之外了。所以,此时贵财还真的担心一会儿外边一来人就把他给放出去了。这样,这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他就没有机会参与了。这对于好奇心极重的贵财来讲,不得不说是一种不折不扣的遗憾。

所以贵财凑到包世才和包世安的身边,用讨好的口吻朝包世才问道:“书记,怎么还没人来理会我们啊?都中午了……”

包世才这才冷不丁地回过神来,见包世安和贵财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答非所问地说了句:“这阵子几点了?”

包世安不耐烦地应道:“快十二点了。妈的,要杀要剐来快点儿噻,这样子像犯人一样把我们软禁在这里头,啥子意思嘛?再说,我们又犯了哪条王法嘛?”

不远处的汪长顺听见包世安的抱怨声,冷笑道:“你们还不自在了?老子陪你们在这儿石菩萨一样地守了一上午,老子还不自在呢!”

汪长顺的话音刚落,一直紧闭着的木板门终于传来了铺首被叩击的声响。

包世才眼睛陡然间一亮,情不自禁地朝汪长顺说道:“赶紧开门,有人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