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山探险记(第4/5页)

贝德罗接着说之后的行动:“此时,我如同想起了什么一般,很快就成功鼓动了几个人跟我一起,打算从避难的地方杀开一条生路。我们就这么向暴民冲去,起初,敌人确实被我们打退了;然后,重新集结起来的暴民又向我们发起了更疯狂的进攻,不过依旧被我们击退了。这时,我们离开避难的凉亭已经很远了,在狭窄的巷道中跟暴民们殊死搏斗着。这儿的巷道非常狭窄,所以屋舍不得不向纵向发展,都盖得非常高,因此我们就能够躲到太阳照不到的屋舍阴影处。暴民们用长矛吓唬我们,他们的攻势一直都非常猛烈,后来,他们用一种抹了剧毒的箭矢把我们击溃了。那是种形状弯曲犹如长蛇的特殊的箭,箭身黑长,箭镞抹有剧毒。总而言之,跟马来人常用的波浪状双面短剑有些像。我额头右侧的太阳穴被一支毒箭射入,随即晕厥在地,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恶心,我努力保持清醒,艰难地呼吸着,不过最后还是死了。”

听贝德罗说到这里,我不禁笑道:“这么说来,最后你死于毒箭之下喽!不过,看看现在跟我们讲故事的是谁,就是你嘛,你不还生龙活虎的嘛!现在你该明白了,这一切经历不过是你的梦境而已了,否则你怎么会还能活到现在呢?”

我是想让贝德罗赶紧醒来,分清楚梦境和现实,所以才这么开玩笑地说这些话,我期待着他可以用同样的玩笑话回应我。可是我没想到,他整张脸都变得毫无血色,犹豫地战栗着,而且一言不发。这时,我看向坦布尔雷顿医生,他就在椅子上僵硬地坐着,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袜子。最后,他用干涩嘶哑的声音跟贝德罗说:“那你就接着往下说吧!”

贝德罗对死后的感觉如此描述道:“在中箭死后的那几分钟里,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不过意识很清楚,身体和思想都有些飘飘然,我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然后,我的灵魂好像被一道强力电流在瞬间击穿,因此我的知觉又恢复了,眼前一片光亮;再然后,我竟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可是,我看不到、听不到、摸不到任何东西,我没有了肉身,我想,我也许是在以另一种形态存在着。骚乱已经平息,暴民们也都散去了,城市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虽然我看不到,不过能感觉到自己的尸体正在地上躺着,太阳穴里还插着毒箭,因为剧毒的侵袭,所以头部极度变形,变得肿胀起来。我失去了自主意识,轻飘飘地任凭一股力量驱动着,我顺着来时的路,迅速地飘离了城市。可是在我来到此前见到土狼的山谷之时,又有一股电流瞬间击中了我,我又找回了自己的意志和肉体,又成了原来的我。所以,我立即狂奔回来。可是,我的脑海中还鲜明无比地留着那些景象,那种感觉无比真实,根本不像做梦,也一点都不像是假的。”

“是的,你经历的那些确实不是梦境,全都是真的。”坦布尔雷顿医生突然一本正经地说,他说话的神态很严肃,“不过很难解释这件事,要想对此事加以理解,你们先要对一个假设性概念有所了解,即,在现在,通过一些神奇的心理实验,人类已经能对另一个人的心灵意志加以掌控;你们对这个概念加以认同后,我将给你们解释剩下的疑点。这儿有张水彩画,贝德罗,我早就应该让你看了,不过我害怕你看过后会感到恐怖,因此一直没有拿出来。”

医生拿出来的图画我们都看了,我压根没觉得里面有一点古怪的地方;可是,贝德罗一见之下,反应非常强烈,竟然险些晕厥过去。可是我觉得,这仅仅是一张画得很像的人物肖像,画中人确实很像贝德罗,差不多可以说一模一样;嗯,这是张尺寸很小的肖像画,所以,更准确一点说的话,画里面的人根本就是微缩版的贝德罗。

坦布尔雷顿医生接着说道:“对于这幅画绘制的时间你们是否注意过?在这个角落,就是这里,笔迹很是模糊了,可是依旧能勉强看出是‘一七八〇年’。这是我一位死去的朋友的画像,他名叫欧德伯,我是在印度的加尔各答首次见到他的,后来一直跟他过从甚密。那时我年仅二十,我和欧德伯共同服役于海斯汀总督掌权时的印度政府。所以,贝德罗先生,我是想说,在萨拉托加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简直就无法相信,居然有人能跟我的挚友,也就是这幅画像中的人那么相像。所以,我就想方设法认识你,跟你交流,为了能跟你长期相处,成为你最忠实的朋友,我还做了一些安排。那时,我无比积极地想跟你成为朋友,原因主要在于我一直很歉疚于亡友欧德伯的英年早逝;另外,我非常好奇于你这个人,一股令人不安的、阴森沉郁的气息弥漫在你的周身,我非常好奇于这种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