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壳虫捕者(第4/9页)

“我这儿有车票,”勋爵说道,在月台上,他走在前面引着路。

“这就是我们要乘坐的车。我预订了一节车厢,因为我们一会出发的时候,我想让你看一两样东西。”

然而,引起我注意的也就是他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而已,我这时才想起,我跟他在一起的任务就是保护他本人,并且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应该离开他的身边。他跟我反复强调了这一点儿,说了一路,直到我们的火车快要到达目的地,这种情形充分说明,勋爵的神经一直是绷得紧紧的。

“是的,你判断得不错,”勋爵最后说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与其说是回答我的提问,倒不如说是看了我好奇的表情之后所做的一种反应。“汉密尔顿医生,我是非常紧张。其实我一直就是一个胆小的人,你看,我的体格太瘦弱了,这就是我胆子小的原因。但是,我的灵魂是坚强的,我可以鼓起勇气来面对真正的险境,而有些不那么紧张的男子碰上这种事儿的时候一准歇菜。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并非出于一种强制,而完全是出于一种责任感,实际上,毫无疑问,这其实是一次冒险,绝望的孤注一掷的冒险。如果最后事情搞糟了的话,那么我很有可能就会得到烈士称号了。”

勋爵的这番表白,就好像是对我们神秘之行目的的一种严肃的解读,不禁让我为之动容。我感觉我必须对此有所反应,我不能像个一个木头人那样坐在勋爵旁边。

“先生,如果你能完全信任我,我觉得事情就一定会好办些的,”我说道。“当我不知道我们行动的目标是什么,或者不知道我们最后要达到什么目的的时候,想让我干好这件事儿是不可能的。”

“哦,我们现在要去哪儿,要干什么,倒没有什么必要对此保密,”他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戴拉米尔庄园,托马斯·罗西特爵士就住在那儿,他的著作你是非常熟悉的。至于说到我们此次拜访爵士的目的嘛,目前在这个阶段,我还不清楚我们会有什么收获,不过,汉密尔顿医生,有你做我的助手加入此行,我感到心里面非常踏实。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这次的行动——我说‘我们’,是因为我妹妹,也就是罗西特夫人,与我的看法一致——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一桩能够影响到家庭声誉的丑闻发生。你现在能够理解了吧,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在解释这件事儿的时候吞吞吐吐的原因了,因为这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全都说得一清二楚。当然了,汉密尔顿医生,如果我要征询你的意见和建议,那就又要另当别论了。至于这件事儿本身,我需要的就是你大力相助,为了很好地完成我们的任务,我会随时向你下命令,以便你全力做好这件事儿。”

勋爵说完这些,就再也不言语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一个穷人是不会跟一天二十英镑的报酬过不去的,但是,我还是在心里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林奇密尔勋爵对我的这种做法不免有些粗鄙。他希望把我变成一件温驯的人肉工具来使用,就跟他手里拿着的那根短棍一样。我都可以想象得出来,勋爵表现出那么一副敏感的样子,那桩丑闻一定与他这样身份的人格格不入,并且我意识到,如若不是勋爵实在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是不会那么倚重我的。我必须依靠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多长个心眼儿,才能解答萦绕在我心头的谜团,但是我觉着自己当时还特别自信,那就是我应当有所保留,不应该无条件地信任他们。

戴拉米尔庄园距离帕丁顿车站足足还有五英里,我们下了火车又立刻坐上马车赶往那里,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是苍蝇奇多。这段时间,林奇密尔勋爵早在马车上陷入了沉思,一直到我们要去的庄园之前,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话。可是当他一开口,当他向我说出某些有意义的内容的时候,却一下子把我吓住了。

“或许你还不知道,”勋爵说道,“我跟你一样,也是有医师资格的人。”

“哦,先生,这我的确不知道。”

“是的,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作为一个具有贵族身份的人,曾经尝试过许多种有意思的生活方式。尽管我一直就没有获得过机会去实际执业行医,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发现医学是一种非常有益的教育。我对我年轻时对医学研究所投入的时间与精力一点儿也不后悔。哦,到了,这就是戴拉米尔庄园的大门。”

我们下了马车,来到两根高高的廊柱跟前,廊柱的顶端是用代表家族纹章图案的那种怪兽装饰着的,廊柱下面就是一条林荫道。路两旁的月桂树和灌木丛上点缀着许多北美杜鹃花,花丛掩映下,露出许多尖顶屋两旁的山顶墙,墙体绵延的距离不短,我一看就知道这府邸一定规模不小,墙体周围也都环绕着常青藤,这古老的砖型建筑带有一种暖暖的气息,给人一种想自觉亲近的柔美与纯熟的感觉。我情不自禁地带着十分艳羡的目光欣赏起这幢古色古香的建筑来,这个时候,我的同伴儿紧张不安地拉了拉我的袖子,示意我们该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