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2.第二天:死亡的嫌疑人

通常来说,破案都有一定的程序。而核实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就是其中一个不可缺少的环节。就我所知,当年,包括我岳父在内的所有相关人员都在市局看守所经历过一次长达一周左右的严酷审讯。可遗憾的是,当时的审讯重点都集中在“董纪贤在哪里?”这个问题上,虽然他们也被问及在案发时段的动向,但都只是一笔带过,后来似乎也没有进行过核实。

根据当年的资料,被审查的一共是6人。其中四个是包括我岳父在内的4个师兄弟,随后还有一个是董纪光,另一个是岳父的师娘屈景兰。对于案发时,他们各人的动向,我稍加归纳了一下。

首先是屈景兰,她说自己是后来才知道徐家出事的,案发当晚她在家烧年夜饭。董纪光则说自己7点一刻左右出门,8点左右在公园的大门口碰到拎着一壶酒的叔叔董晟。他离开家的时间后来得到了当地居委会大妈的证实。由于案发时段应该是6点50至7点半之间,所以,也就是因为这个,董纪光最后终于摆脱了嫌疑。

岳父和其余几个师兄弟的证词略显模糊,岳父说他离开五星农场后,搭乘长途汽车后再转乘30路公共汽车才到的西田巷,他在8点左右在西田巷附近碰到了苏云清,两人途径徐家时,遇到正在门口哭泣的徐海红。苏云清出于同情,把徐海红带回了郭家,之后郭家得知她家出事便报了警。

我岳父的黄平南,他称自己整整一天都在山里采草药,根据描述,他似乎在董晟的几个徒弟中是专门承担采草药和炮制中药的责任。他说自己是8点多到的师父家,没人能证实,但似乎也没人想到要去证实他的说法。

杜思晨则说自己在外婆家,7点左右出的门,到师父家时大约是八点十分,或者八点一刻,他说他没特别留意时间,但肯定是已经过了八点,而辜之帆则说自己去探望厂里的老师傅了,大约7点一刻出门,到师父家也差不多是八点一刻左右。

不管他们的说法是真是假,他们最终都摆脱了嫌疑。我本来觉得应该重新核实他们的不在场证明,然而我马上意识到,这恐怕是自找麻烦。因为首先黄平南已经失踪多年。岳父说,六年前黄平南来过他家一次,后来就没再联系了,黄平南走的时候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他没有固定的落脚点。他是个弃婴,一直想找到自己的亲身父母。过去师父跟他提过,他父母是西北口音,这是当时邻居告诉我师父的,所以他应该一直在西北那边转。”岳父曾经这么告诉过我。

杜思晨呢,多年来应该都混迹在某个南方小城的红灯区。据岳父说,在徐家案子爆发后没几年,他曾因流氓罪坐过几年牢。后来,他就去了南方。

“我很久没他的消息了,后来有一次,有个妓女找上门来给我送来一个大榴莲,我没想到那居然是思晨托她带来的。那女人告诉我,思晨在她所在的夜总会后面开了一家黑诊所,替风尘女子和穷人排忧解难。妓女说他的医术很好,并称他还会调制一些特别的香粉用于诱惑男人。”岳父告诉我,“我也去看过他一次。也曾经劝他回大城市发展,但他不肯,他说他跟那些妓女和穷人混在一起反而觉得安心。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我知道自从师父跳江之后,他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接着岳父又告诉我一个关于杜思晨母亲的故事。那似乎又是一个未解之谜。我跟那个老警察沈晗一样也对目前看到的白纸黑字的结果表示怀疑,而且,我认为杜思晨变成后来那样,家庭的变故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岳父对我的想法不置可否。但他告诉我,杜思晨每年大年初二会给他打电话拜年。而他没有杜思晨的联系方式。因为杜思晨屏蔽了自己的号码。

言下之意就是,我只能等到大年初二才有幸询问他的不在场证明。而且,都不知道,他是否还能记得40年前的事。

至于他们的师父董晟,屈景兰说他吃饭前去一个老熟人那里拿酒了,但她不知道这个老熟人在哪里,连对方的姓名也不知道,但她确定董晟带了酒回来,还偷偷藏进屋子,舍不得跟徒弟分享,自然,她也没跟徒弟们提起酒的事,就怕他们觉得师父小气。由于董晟已经跳江,自然是找不到那个卖酒的熟人了。于是,警方以他“没有不在场证明”为由,理所当然地把他跟另一个嫌疑人董纪贤归在了一起,他的死,最后被定性为畏罪自杀。

总而言之,我认为,现在想要核实当时的不在场证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无奈,我只能重新阅读灭门案的资料。我几乎看遍了资料里的每个字。最后,终于让我发现了一个之前可能被遗漏的细节。事实证明,这个细节极其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