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确认被害人(第4/5页)

“谁叫你送我来的!”她在责问她的妹妹。

“姐……”章羽雁怯懦地看看她,忽然,她发现金元已经走到跟前,忙道,“是金元送你来的,不过,你当时看起来确实很吓人哪,我还以为……”

“金元!这种连行医执照都没有的乡下医生,你也信!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她扯下针头,往旁边一扔,跳下了床。

“姐……”

章羽雁的目光告诉她,她刚刚奚落的人就站在她身后,她随手抓了一把杂草般的头发,低声斥道:“我只不过低血糖罢了!也太小题大做了!”

章羽雁焦急地拉住了她:“姐,不管怎样,你还是把吊针打完再回去吧。金元都已经付过钱了。”

金元盯着她单薄瘦削的背影,有那么两秒钟,他的耳边一片杂音,什么都听不清。他眼前又浮现出几年前醉倒在酒吧后巷里的她。他遇到她时,她已经不省人事,她的包不见了,而且衣衫不整,他怀疑她可能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遭到了性侵犯,不过他从来没问过她。那天,他把她送到医院,由于酒精中毒导致胃出血,她在医院躺了两个星期,因为她身无分文,他替她付了全部的医疗费。他本来以为等她醒来后,他们两人会有一些情感上的发展,至少他是这么希望的,可谁知却事与愿违。

出院当天,她便报警称他对她进行了性侵犯,她有鼻子有眼的叙述,令他百口莫辩。然而,由于她是很多天之后才报的警,她体内的证据早已被冲刷干净,所以,她无从证明他的罪行,但也同样无法证明他的清白。这事最后不了了之,尽管如此,还是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因为警方通知了学校,消息很快传开了,这令他名誉扫地。最后,由学校出面调解,他赔给她两万元钱。正好当时他跟着导师参加一个药品的开发项目,得到一笔两万元的收入,他几乎全给她了。

半年后,由于受不了旁人异样的眼光,他退学了,那时他正念到大学的最后一年。他不明白自己的善心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结果。令他唯一感到欣慰的是,外婆很高兴他能回来。幸亏外婆是个没见识的乡下农妇,她完全不知道毕业文凭为何物,她只是单纯地为他的归来感到高兴。

本来,他觉得这辈子不可能再遇到她了。可没想到一年后,他却在F镇的许家别墅门口再遇到了她。那时候,他才知道她叫章琦。

“金元——你劝劝我姐吧。”章羽雁的声音把他惊醒了。

他回过神来;“随她吧。你好好照顾她,我们先走了。”他把高跟鞋“啪”地一下丢在章琦的脚下,便转身走出了病房。每次看见她,他都心情不好,因为她对他毫不掩饰的蔑视,让他想到了过去。

他5岁那年被父母领到外公外婆家,后来,就再也没回过父母家。那时,他搞不懂为什么父母从不来看他。有一次,他从外公的记事簿里翻到了父亲的电话。他打了过去。可父亲一听到他的名字,就果断地挂上了电话。他拨了第二个电话过去,是母亲接的,可她跟父亲一样,没有跟他问一声好,就挂了。后来,他从外婆那里得知,他还有个弟弟。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从那以后,他便开始鄙视自己,他觉得自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每次看到章琦都会让他想到他的父母。他已经记不清父母的声音了,可挂电话的声音却印象深刻,“啪嗒”一声,那声音曾经无数次回响在他耳边,好像在不断提醒他,他是多么渺小,多么的无足轻重,多么不值得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就这么走了?”X跟在他身后问道。

“像我这种没有执照的医生,还是识趣一点好。”他试图微笑,却没能笑出来。自我解嘲也需要很高的情商,可惜他没有。他是个悲观主义者,他就是那种只要别人把他带到河边,就会自己往河里跳的人。

他走了几步,突然觉得胸闷、头晕,便从急救包里取出他的抗抑郁药,他手里拿着药片,有那么一刻,他在想,是要把药吃下去,还是随它去,因为他没带矿泉水。这时,他发现走廊的尽头就有个供病人喝水的饮水机。

“你怎么了?干吗手里拿着药片?”X在问他。

他已经汗流浃背。每当他犯病的时候,他就会这样。

他知道X在观察他的脸色。

“要我去给你拿水吗?”X问他。

他要吃药吗?他不想成为嗜药狂,他应该把药都扔掉,但是如果不吃药的话,他可能会自杀。像他这种人活在世界上的确没什么意义,完全是浪费粮食!可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没找到埋葬他的人。他得确保有个人把他的骨灰埋进他的墓地。

“给你。”X把一杯水递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