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下午七点半

温度问题是载人太空飞行的关键阻碍。为了有效地保温,“探索者号”携带四个温度计:三个安装在外壳上,用于测量表面温度,一个位于设备舱,测量内部温度。目的是使温度保持在40到70华氏度——令人类感到舒适的范围。

伯恩住在马萨诸塞大道,这里可以俯瞰风景如画的岩溪峡谷,街区里全是大房子和外国使馆。他公寓的装饰是伊比利亚风格,配以华丽的西班牙殖民时代的家具,它们是深色木头制成的,形状扭曲。质朴的白墙上挂着描绘阳光灿烂的景象的风景画。路克想起比莉说伯恩曾经参加过西班牙内战。

不难想象,伯恩是个斗士一类的人物。他的深色头发已经逐渐稀疏,有一点松弛的肚腩垂在腰带外面,但他的表情像个硬汉,灰色的眼睛透出沧桑。路克怀疑这样一个脚踏实地的男人能不能相信他不得不准备讲述的离奇故事。

伯恩亲切地和路克握手,用一只小杯子给他冲了浓咖啡。伯恩家的台式留声机上面放着一个银边相框,里面是一个穿破衬衫的中年男人拿着步枪的照片。路克拿起相框。“贝尼托·拉戈,”伯恩解释道,“我认识的最了不起的人。在西班牙我和他一起作战,我儿子也叫拉戈,但比莉叫他拉里。”

伯恩很可能认为参加西班牙内战的时候是他人生的黄金时代。对此路克很是嫉妒,因为他想知道自己人生的黄金时代是什么时候。“我猜我一定拥有过了不起的记忆。”他消沉地说。

伯恩目光锐利地看着他:“到底怎么回事,老伙计?”

路克坐下来,叙述了他和比莉在医院的发现。然后他说:“接下来我准备讲讲我认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相信,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告诉你,因为我真的希望你能给解决这个谜题带来一些灵感。”

“我会尽力。”

“我在星期一来到华盛顿,而这个时候恰好是火箭发射之前。出于某个神秘的目的——我不会把这个目的告诉任何人,我来见一位陆军的将军。我妻子担心我,所以给安东尼打了电话,请他照应我,安东尼与我约好在星期二共进早餐。”

“这说得通,安东尼是你最老的朋友,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们就是室友了。”

“接下来的事情猜测的成分更多一些。我在去五角大楼之前与安东尼见面,和他一起吃早餐,他在我的咖啡里放了点东西,于是我睡着了,他把我弄到他的车上,将我送到乔治敦精神病院。他一定是采取了某种手段,不让比莉介入,或者等她下班后再开始。无论如何,他没有让比莉看到我,而且以假名为我登记入院。接着他说服了伦恩·罗斯医生,他可能被安东尼买通了。安东尼利用他是索尔比基金会董事的身份,说服伦恩给我进行某种治疗,这种治疗会破坏我的记忆。”

路克停了一下,他以为伯恩会说这件事非常荒唐可笑,是不可能的,或者是他想象过度的结果,但伯恩没有这样说。令路克惊讶的是,伯恩只是说:“可是,看在上帝分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路克开始觉得好一点了。如果伯恩相信他,可能就会提供帮助,于是路克说:“我们现在首先考虑他是怎么办到的,再讨论为什么。”

“好的。”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他让我出了院,给我穿上破衣烂衫——当时我可能因为接受了治疗还没有清醒过来——把我扔在联合车站,并且留下一名助手,以便让我相信我是个流浪汉,同时还可以监视我,确保对我的‘治疗’是有效的。”

伯恩面露疑色:“但他一定明白你早晚会弄清真相的。”

“不见得。当然,他心里明白,几天或者几周以后我就能搞清楚自己是谁。但他可能认为我会仍然相信自己是个酒鬼,因为的确有狂喝滥饮之后失去记忆的人,至少传言是这么说的。就算我不相信这个理由,到时候事过境迁,比莉可能早就忘了曾经的那个神秘的病号——即使她没有忘记,罗斯也会把治疗记录毁掉的。”

伯恩若有所思地点头。“这是个冒险的计划,但成功的概率也很大。搞地下工作的时候,这种任务通常是最理想的。”

“你竟然没怎么怀疑。”

伯恩耸耸肩。

路克紧接着问:“你为什么能够接受这个故事?”

“我们都干过秘密工作,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路克感觉伯恩有所保留,他只能恳求伯恩说出来。“伯恩,如果你还知道别的什么事,看在上帝分上,告诉我。我需要我能获得的一切帮助。”

伯恩看上去十分为难:“确实有事——但这是个秘密,而我不希望让任何人陷入麻烦。”

路克的心充满希望地跳动起来:“请告诉我,我非常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