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是什么让她这么失魂落魄?”迈伦问道。

“除了你打算把牧场留给她这个消息和我刚刚混蛋一样的表现之外?我猜是因为报纸上那篇有关凶杀案的报道吧。”柯尔对着奥莉薇亚刚才古怪地离开的房门蹙起眉头。刚才电视的紧急新闻也说了这件事,她看到的时候就像是胸口正中了一枪十二口径的铅弹,然后整个人碎成了一地。

“什么凶杀案?”

“两个小孩发现了一具脖子被吊起来的女尸,全身赤裸,像鹿一样被掏空了内脏,肠子挂在肚子外面,眼睛也被挖掉了。”

迈伦看过来,脸上满是担心。“知道是谁做的吗?”

“警方没有透露太多,但是报纸上有一篇专栏推测这起谋杀案是十年前怀特湖杀手案的重演。”

迈伦眯起眼睛,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还有那个袋子——她手上拿的小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一个钓鱼用的飞饵。肯定是有人把它特意夹到报纸里面留给她的,那份报纸上还写着她的名字。”

“快去,”迈伦催他。“去跟着她。”他摇着轮椅急匆匆地冲向门口,仿佛如果他的腿没有问题的话,他已经等不及要从轮椅上站起来自己跑着去追那个女人了。“不要让她那样一个人待着。”他的视线扫向柯尔。“你看到她手腕上的伤疤了吧?”他指着门口道,“那个女人已经轻生过一次了,就在她来这里不久之前,她第一次来老栅栏牧场的时候那些伤口还很新。这篇新闻肯定和她的过去有什么联系,或者是让她想起了什么事情。”

柯尔略微沉吟,然后快步走到走廊里,弯腰对着楼梯下面喊:“奥莉薇亚?”

旅馆的正门砰地一声关上了。柯尔冲下去追她。

他的父亲在楼梯口上面大喊。“别逼得她太紧了——你会吓跑她的,她不喜欢被人强迫。”

妈的妈的妈的。

奥莉薇亚像一阵风一样跑下草坪,手里紧紧攥着报纸和那个飞饵。她现在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回到自己的小木屋去,然后关上门,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开——逃离这片无边无际的赤杨林中一直追着她的噩梦。她走进那片树林,四周灰白色的树皮和黑色的条纹看起来都昭示着不详,风中飒飒的叶子似乎都在嘲笑她。有枯叶被风吹落,锋利的边缘刮在皮肤上生疼。

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去埋葬过去的那个自己,把那个天真到愚蠢的受害者萨拉·贝克锁在她灵魂的最深处,然后把钥匙远远扔掉。她拼命想要融入自己的新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现在有些诡异的巧合正在试图打开她藏在心里的箱子,迫使她再一次直视过去的深不见底的伤痕。

她的眼里全是怒火,肌肉不自主地收紧了。去他妈的。

只有一个解释了——全都是巧合。肯定是这样的,因为他已经死了。

怀特湖杀手早已化为了一捧骨灰。

地方报的记者只是捉住那一点点相似的地方不放,就凭直觉说这两个案子之间有联系。伯肯黑德凶杀案的凶手其实和萨巴斯蒂安一点关系都没有,也根本不可能有关系。就算那具尸体的某些特征看起来和十年前的那起案件相似,那也不过是有个变态在模仿以前的连环杀人案,想要博人眼球罢了。

今天早上那串和她的足迹平行的脚印?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垂钓者或者捕猎者,或者就是一个出来散步的人从那里路过。那条出现在她脚印上的亚利桑那围巾可能也只是某位清晨出门散步的女士不小心落下来,然后被风吹到那里的。至于那篮放在她门前的蓝莓?她还没问内拉这件事,也许那是内拉给她上个星期帮她辅导作业的谢礼呢?

她的想法陷入了愚蠢的怪圈。微风轻轻拂过,落叶像小雨一样落在她和艾斯的身上。她颤抖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走出了这条蜿蜒曲折在林间的小道。正是一年里的这个时候,同样是浓烈的深秋,同样是即将到来的暴雪,同样伴随着野鹅南飞的叫声和山谷里回荡着的枪响,同样是猎鹿的季节,同样是这样凌冽的围绕在身边的冬天的气息——这永远是她逃不开的梦魇。

无论是气味还是图像都有可能触发她的记忆闪回,医生是这样告诉她的。

是时间了……到狩猎的季节了,萨拉……

她把手里的报纸攥得更紧了,努力想要把他的声音从脑海里挥走。

掠夺者……真是个好名字……

所以为什么会有人把一个和当年几乎一模一样的飞饵夹在这份恰好报道了和怀特湖杀手有关的案件的报纸里呢?上面还写了她的名字?她的胸中涌起一阵恐惧,喉咙微微发紧。她不禁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