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子夜降临在克利夫兰第一银行,大堂里的大时钟在孤独地当当报时。时钟枯燥的环形阴影掠过银行营业区一扇扇沉重的大门和空空的座椅,沿着走廊一直投射到她藏身的黑屋。这是一小时里除了她自己轻声的呼吸以外听到的第一个声音。这是她的行动信号。

她轻轻推开女厕所的门,向黑暗窥探。长长的阴影拂过昏暗的走廊,射进营业大厅,扫过楼面,使白天熟悉的东西变得凶险不祥。有人在看守——夜间保安、她的老板、或是其他什么人——对于这一点她确定无疑。银行里总有人看守。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门道里,心里明白如果她被抓住后果将会怎样:她会被逮捕,她会失去一切。不过,她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失去。也许这就是他说服我卷入这种困境的原因吧,她边摇头边暗自寻思。她不敢相信自己会同意经受这一切。但是她同意做了。等了足足一分钟之后,她走出藏身之处,让身后的门转动着关上。

她娇小的脚步在银行营业区的石板地上喀哒喀哒作响,像涟漪一般轻轻穿越寂静。她皱起眉头,蹑手蹑脚地走过一间间出纳亭,进入大堂。当她悄悄经过旋转门和将她与楼外黑夜隔开的从地板到天花板的落地窗时,大时钟滴答滴答地发出报秒声。一辆大型轿车从东九街转弯驶入尤克利德大街,它的前灯灯光透过玻璃窗照到了她身上。她呆住了。她屏住呼吸,等待汽车驶离。当汽车终于驶过时,她想奔回厕所,藏身在那里直至早晨。但是她继续往前行走。他在等她。

当她从银行总裁老阿利斯泰尔·默瑟表情警惕的肖像下经过,沿着走廊向左走的时候,老头瞪着眼睛怒视着她。电梯服务台没有保安。情况正如他判断的那样。

当她绕过墙角,走下螺旋式楼梯,进入楼下的黑暗之中时,透过大堂照射进来的路灯灯光逐渐淡去。他在下面某个地方等着。每走一步,她都把铜钥匙攥得更紧,直至感觉好像钥匙嵌入了她的拳头。前天,她从保管箱里将它偷了出来,希望没人察觉。没人察觉。

下午五点,她没有随其他人一起离开,无人注意到这一情况。保安甚至没有检查一个个抽水马桶隔间就关了女厕所的电灯。至此,他对一切事情的判断都是对的。

当她到达楼梯底部时,那里滞闷的空气似乎更加浓重。黑暗之中红色的地毯消失了,不过脚下柔软如垫,借此她明白地上依然铺着地毯。她想象着金库的门,静静地摸索着穿过楼面。她竖起耳朵倾听手电筒咔哒打开的声音、钥匙圈丁零当啷的声音或者笨重沉闷的脚步声,她的耳朵里满是心脏突突的搏动声,其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她慢慢适应了黑暗,能够分辨出墙角处的接待柜台,它是一道黑色的路障,守卫着金库的入口。她急忙走上前去,蹲伏在柜台的里面,等待着。

当一切归于平静后,她拉开座椅左边的抽屉,盲目地在里面摸索,直至找到她想要的东西。它是另一把钥匙。当她直起身子时,一个巨影赫然耸现在她身旁。她张嘴想尖叫,一只大手钳夹了下来。

“嘘——嘘!”

那只粗糙的手掌紧紧捂住了她的嘴唇,闷住了她的声音。她挥舞的双臂和双拳也被影子的另一只手紧紧钳住。她被捉住了。

“嗨,是我!行啦,行啦!对不起,我吓着你啦。你没事吧?”

听到他的声音,她紧张的肌肉松弛了下来。她点点头,几乎瘫倒在地上。他的手依然捂住她的嘴巴。

“你拿到了吗?”他问。

她又点了点头。

“好。”他松开了手,这样她就能呼吸了。“跟我走。”

他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穿过圆形门道,进入金库。她看不见任何东西,不过通过他们踩在坚硬的金属地面上的脚步声,她明白他们实际到达了哪里。

“行啦!”他打开一个小手电筒,仔细查看排列在两面钢墙上的数百扇金属小门。“我们寻找545号保管箱。”

保管箱旁的墙壁一片昏暗模糊。她的心脏依然在剧烈跳动。她两只手各拿一把钥匙朝保管箱走去。哥特式的怪诞符号标注着那些金属小门,大数字小数字设计得令人不知所措,直至最终看到那个标注“545”的保管箱。她将两把钥匙分别插进箱门,等了一会儿。她担心保安或警官随时都可能端着枪出现在眼前。

他厚实发达的前胸贴着她的后背,一条手臂搂住她的腰肢。她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身上,内心希望他们能回到她的住地或宾馆或任何其他地方,只要不是这金库。他的气息热辣辣地吹拂着她的脖子。

“快点,宝贝!我们来看看我们得到了什么。”

小门一下子开了,露出了里面长长的金属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