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4(第2/3页)

那时候的她,似乎,比起现在,更容易拥有的样子诶。

他目光有流光泛过,轻轻躬下身,用手使劲擦着玻璃,直到那个傻姑娘的面容益发清晰。

他端详,好似琢磨着什么心爱的东西,半晌,笑开,阿衡,你那个时候,不是一般的傻,别人说什么,只要是用比你熟练的京片子说的,你都信。

他常常逗她,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十四不是四十,四十不是十四,板凳长,扁担宽……傻姑娘自小在南方长大,平翘不分,到最后,小脸望天,到底是十十、四四,四十还是十四。

阿衡唉一声好挫败,言希,你就指着我不生你的气……她话音未落,他却对着那个傻姑娘的照片,轻轻一吻。

他吻她的额头,祈祷天长地久。

他点着照片中那人的鼻子,说傻子。

笑意天真,傻子傻子小傻子。

阿衡静静看着他,心中有些酸涩。她想说,言希,你的人生怎么总是朝后看的。

有阿衡的时候,放不下陆流;有陆流的时候,放不下阿衡;有现在的阿衡的时候,放不下记忆中的阿衡。

可,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前尘不负卿。

又到了温父的忌日。

阿衡睡觉,总是做噩梦,飞机起航的轰鸣声渐渐清晰。

冲击气流,飞向天堂。

爸爸,不要坐飞机了,妈妈不让。回去她该骂我了,爸……明天是你妈的生日,我很多年没有给她过过生日了。今年怎么着也要赶回去给她一个惊喜。再说,傻丫头,你不说,我不说,你妈怎么会知道。

妈妈说绝对不可以。

明天是你妈的生日。

妈妈她说……

好,咱爷俩,哪个回去先露馅,罚他,啊,罚他两年不准进家门。

咳,好吧,拉钩。

小孩子的东西儿啦,你爸顶天立地,说话算话,拉什么钩。哈哈,这么大的惊喜,你妈肯定高兴。

阿衡张开眼的时候,清晨阳光正好。

飞机的轰鸣声消失了。

摸摸额角,竟都是汗。

换了身清爽的衣服,到卫生间刷牙,言希正顶着黑眼圈走进来。

他不管不顾她生气,又喝了半宿的酒。

阿衡心里难受,可是,她便是说了讨厌陆流又能怎么样。她从来是下不了狠心去逼他什么的,只是看一看自己在他心中是个什么位置罢了。

阿衡说,言希,你不要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他用水冲脸——言希喝酒谁都不稀罕,言帅的孙子喝酒卖面子才有人看。

水声模糊中,他的声音有些清冷——你是个女孩儿,这些事,不要管了。

阿衡说,我本来也没想管你,可前些天看电视,说喝酒死于肝炎的全国又多了几成,怕你早死。

言希低头,发上垂着水珠,轻轻笑了,我昨天,昨天,回来的时候,看街上还有卖糖葫芦的,给你买了一串,在茶几的玻璃杯中插着,你去吃了吧。

阿衡跑过去,天热,化了一夜,满桌的糖胶,像红色的眼泪。

她心中叹息,这个没有常识的笨蛋,想疼人竟也是学不会的。

咬了一口,酸得掉牙。

言希皱皱眉,不能吃了诶,扔了吧。

阿衡摇头,难得你送我个什么。

他拿着毛巾擦脸的手僵了僵,别过头,眼中什么光景,别人大约是看不到的。

他说,今天是温叔叔的忌日,你跟我回温家看看罢。

阿衡口中卡着一粒山楂,酸得直掉泪。

言希却拿着纸巾,把她抱进怀里。

哭什么,他们不喜欢你,是他们心里犯糊涂,温叔叔通透着呢,家中儿女,最疼的就是你。

阿衡低声,眼里的泪光跟冰碴子似地,疼且扎人,可偏偏这个喜欢我的,还让我给害死了。

言希轻笑,你真老实,不让法院立案,自己就招了。

他放开她,看着她眼睛,平淡开口,坐一趟飞机,温叔叔心脏病发,你怎么就成杀父凶手了。难不成飞机是你开的。

阿衡说,我该劝着爸爸不让他坐飞机的。

他的眼睛很大很明亮,这话我又不懂了,温叔叔大活人一个,你又是做女儿的,难道还能管住父亲的两条腿。照你这么说,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差点儿没命,我生下来就该自杀谢罪,你们的逻辑都很好,怪不得她不喜欢我呢。

他知道她心结在哪,不回温家,不是因为母亲责骂,不是因为兄妹疏远,只是良心折磨,看到父亲的排位内心煎熬。

他拍她的背,笑叹,露出白色的牙齿,他说,你不能一辈子躲到自己心里的,也不能假装坚强,你要好好地活着,多多在他们面前做真阿衡,在言希面前的这个阿衡,余下的,我也会努力,好不好。

阿衡含笑点头,重重地,却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