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路易丝(第2/3页)

他可能会打她吗?我走出车时想到。真的吗?当然不会。也许阿黛尔说的是真话,她只是在家犯蠢出了意外。也许这就是他不上我这儿来的原因。他得在家照顾她。我跟着阿黛尔走向正门,一心想着这个解释,心里的紧张消散了一些。只是一场意外,仅此而已。

门厅里有个盒子,装着一台跑步机。我看到机器时,阿黛尔笑出了声,笑声如同玻璃打碎般清脆。她说这是大卫买给她的礼物,但他们要把它退回去。她不愿意取消健身房的活动。

我在脑中把这些新信息跟之前了解到的拼凑起来,心里又是一沉。这台跑步机是一件美好的礼物吗?还是它背后有更阴险的动机?大卫是试图进一步把她锁在家里吗?要是她不去健身房,就又少了一个外出结交新朋友的理由。也许正是这点引发了争吵。是她试图维护自己,然后他打了她吗?而现在,他为自己的行为而愧疚,所以心软了把它退回去了?但要是大卫连阿黛尔在他上班时如何度过自己的时间都要控制,那他为什么要来找我呢?他为什么不时刻在家和她一起?我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在意呢?也许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吧。我看过那些电影,起初男人尽显魅力,然后就开始变得暴力。哪怕把大卫和暴力联想在同一句话里,我都觉得很怪异。也许他只是对我并不够在乎,所以才不想知道我的一举一动。也许,我试图说服自己,他根本没有打她。

“是哪个碗柜?”当我们进厨房时,我问道。有一部分理智告诉我,闭嘴吧,不要管了,但我实在太过好奇,情不自禁就问出了口。她看着我,很是困惑。当时她正取出盘子,轻松地开始准备一顿养生午餐,似乎他们从不像普通人那样将凉拌卷心菜或鹰嘴豆泥留在盆里、扔在桌上。

“哪个碗柜?你知道的……”我冲自己的脸颊指了指。

“哦!”她说,“哦,那个啊。”一时间,她的眼珠胡乱地扫视了一排柜子。“那一个,水壶上面。真的很蠢。我想拿片布洛芬。当时正烧着水,蒸汽糊了我的眼,我看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太蠢了。”

我点头微笑,但心怦怦直跳,我知道她在撒谎。她随意地指了一个柜子,从我站的地方,我很肯定她得蹲下来一点儿才能让门角撞上她的颧骨。如果门是她开的,我不懂为什么门会直接撞上她的脸。而且这力道也不足以把她伤成这样。这是一块快要消退的瘀青,所以肯定已经肿了好几天。

我差一点就要问出我们之间支支吾吾没说出口的问题——那是大卫打的吗?——但我胆怯了。我不认为我想知道,不是在这儿,不是在现在。不是在我无法控制自身反应的地方。我的愧疚感会流露出来。最后我会告诉她我都跟他干了些什么,可我不能那么做。我不能。这会让我失去他们两个。而且,目前她太过脆弱,接受不了那样的消息。这很可能会击垮她的。

但我仍然觉得很恶心,我抓过一瓶气泡接骨木花水[1],拿过两个玻璃杯,把它们拿到户外的新鲜空气里。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渴望抽根真正的香烟,而且我没能那么快速地把电子烟从包里取出来。

“那么,告诉我!”她端着满满的两个盘子加入我,食物看起来棒极了,尽管我根本没有胃口吃。“你真的做到了吗?”

“没错。”我呼出长长一口气,让尼古丁稍稍令我平静一些。这是我今天第一次从她脸上看到本该有的快乐,她像个孩子般高兴地拍起手来。

“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我就知道。”

我微笑起来。这一刻,我情不自禁地把大卫抛诸脑后。我分得很清楚。我和阿黛尔就是我和阿黛尔。她的婚姻与我无关。而且,自私点儿说,我从星期天早上醒来后就迫不及待地想对她倾诉了。

“我感觉好极了。”我说,“我从不知道睡几个晚上的好觉能让我的生活发生这么大改变。我变得有精神多了。”

“嗨,来来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自然而然就发生了。”我耸耸肩,“真的很简单。我读着你给我的笔记本睡着了,里面写着罗伯找到了他的梦之门,所以这肯定渗入了我的潜意识。当我进入往常的噩梦里,亚当走失在老旧废弃的大房子里,他呼唤着我,我试图找到他。但那些黑暗的卷须打破墙壁,想要扼住我的喉咙——”描述这些让我觉得很傻,因为这听起来很蠢,但阿黛尔全神贯注地听着。“然后我停止奔跑,心想‘我没必要在这里,这只是个梦’。然后,它就在我面前的地面上出现了。”

“一扇门吗?”她说。

我点点头:“是我小时候游戏室的门。粉色的门上画着蝴蝶。但它更大一些,仿佛随着我长大了似的。它突然就冒了出来,看到它让我想起了我的老屋。在我父母去澳大利亚试图挽救他们糟糕的婚姻前,我在那儿长大。然后我蹲下身,打开门,跌落进去。我到了那儿,回到了老屋,它和我童年时的样子完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