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当时

“掐一下自己,说:我醒着?每隔一小时这样?你想让我在这地方到处走动做那事?就好像觉得我们是疯子的人还不够多似的。”

“所以他们的看法不重要。”

“你说是就是吧。”

“关手指什么事?”

河边树下的位置成了他们的据点。天公作美时,他们就在那儿消磨时光,在暖洋洋的天气里懒散又开心地待在树枝底下。

“当你做梦的时候,你的手看起来是不一样的。我小时候大卫给过我一本书,这些全是我从那本书里学到的。我的父母没收了它,他们说这是垃圾,我想大卫也有点儿认同他们,但它并不是垃圾。我要教你的一切都是它教给我的。”她现在很知足,虽然这样的时刻稍纵即逝,她目前内心仍充满她尚无法应对的悲伤和愧疚,但无疑这样的时刻更多了。和罗伯成为朋友拯救了她自己。他带给了她新生。

“他们没说错。”罗伯说,“你是个疯子。”

她用力打了他一下,大笑起来:“是真的。你会看到的。时间也一样。在梦里时间从来不是固定不变的,钟会走得更快。”

“我醒着。”他对她微笑,“看到没?我正在做。”他扭动着手指,盯着它们看。

“你没必要都同时做。”

“如果我要看起来像个精神病,”罗伯说,“那我打算看起来像个真正的精神病。”

阿黛尔看着她自己的手,指甲上面是干了的蓝色颜料。大卫的手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罗伯是对的,她以水为主题的新艺术画作(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让护士们很高兴,但是这并不能帮助她让她的家人安息。相反,她发现自己在想象她父母家后面树林里那口废弃不用的老井。她看到自己站在井边,把她的过去往井里面倒。也许有朝一日,她会发现井在隐喻意义上被灌满了,然后她就能盖上它往前走了。也许那时候她就能入睡了,像从前一样。她很想念过去的那段时光。那是她的一部分,而愧疚还不足以把它彻底隔绝。

“你就照做吧,罗伯。”她说,“到时候你会感谢我的。”

“好吧,好吧。但我这么做只是为了你。”他朝她眨眨眼,他们彼此微微一笑。温暖并不仅仅来自阳光,也来自她此刻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