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乾坤法象(第7/18页)
至于兆贝勒,自邵鸣遇害,他便与邵拾遗在一起,形影不离。这期间正好发生了高敏意外逃脱之事,或许手下人赶来向邵拾遗禀报时,兆贝勒听到了什么。邵拾遗即便当场掩饰过去,但兆贝勒还是不能完全释疑。他是蒙古贝勒,交往者非富即贵,万一他日露一点口风,可就是后患无穷,邵拾遗决定下手除掉他,再正常不过。
料想邵拾遗动了杀机后,便已有所准备。他有意将兆贝勒引到幽深僻静的邵鸣书房,到门槛时,忽然转身,袖出兵刃,一刀刺向兆贝勒,随即又掉转刀头,往自己左肩刺了一刀。
黄海博道:“邵拾遗说,刺客刺中兆贝勒后,又举刀朝他刺来,因他怀中抱着兆贝勒,所以对方只刺中了他肩头。”
根据邵拾遗描述,他当时站在门槛西边,若如他所言,刺客自门槛后突起,刺中兆贝勒后,再向他刺来,刺中的应该是右肩,如此才合情合理。
曹湛骤然醒悟,道:“因为邵拾遗是右撇子,习惯性地自刺了左肩,却没想到因此留下了破绽。”
黄海博道:“如果事先没有对邵拾遗起疑,这其实算不上破绽。我也是适才细细推敲,才发现了这一点。”又道:“邵拾遗自残只是为了摆脱杀人嫌疑,他再将凶器抛入假山水池中,不留丝毫痕迹。”
既然肯定是邵拾遗杀了兆贝勒,那么之前的邵鸣、高敏两案,也再无疑虑。曹湛长叹一声,道:“这其中诸多惊险曲折,可实在叫人想不到。”
黄海博道:“邵鸣命案,只有一处疑点,我暂时还想不通,那么为什么邵拾遗要陷害票号。”
曹湛道:“这一节,我倒是能解释。”
从黄芳泰命案至邵鸣遇害,票号并未浮出水面,邵拾遗应该也不知道丁南强跟票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不认识票号老马等人。但票号毕竟不是默默无闻之辈,连黄芳泰尚且知悉票号之名,可见票号组织当年极是活跃,做过不少大事。既有郑成功余部奉邵拾遗为主,知情者便将票号曾与郑氏结盟一事告诉了他。邵拾遗既想起事,便预备利用票号的财力和物力,却又不知如何寻到静默多年的票号。此人也当有心计,竟能想到利用邵鸣之死做起文章,可谓一箭双雕。
黄海博这才明白究竟,叹息一番,又道:“曹兄,你之前不知邵拾遗歹毒,竟至弑父,答应了丁南强等人要替他掩饰,现下又该如何处置?”
曹湛无奈地摇摇头,道:“我只能遵守承诺。希望邵拾遗多行不义必自毙,不管他是不是什么郑公子。”又道:“不过目下我更担心的是票号,他们实力雄厚,组织严密,远非一个邵拾遗所能比拟。我想保全这些人,但又想阻止他们行事。”
黄海博道:“这怕是极难。曹兄可有想到办法?”
曹湛道:“我暂时没有好的法子。不过我听老马说,票号最近十年一直静默,不再有所活动,似是已经放弃反清复明之志。但邵拾遗以郑公子身份突然现身后,又将票号重新唤醒了过来。”
黄海博道:“曹兄是说如果设法除掉邵拾遗,那么票号会依旧静默吗?可邵拾遗手下势力本就不小,而今更有票号支持,你又不能动用官府力量,要如何做到?”
曹湛道:“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我想先设法把灵修救出来。”
他本来信任票号,灵修虽然落入其手,却没有生命危险,而今既知票号与邵拾遗结盟,便很有些担心起来——
曹湛曾在江宁将军署见过邵拾遗,当日他主动送锦缎入府,分明是有意接近灵修,有所图谋。他若知道灵修在票号之手,怕是要利用她的身份大做文章,绝不会轻易将其释放。而灵修虽然率性天真,却是副刚烈性情,万一看破邵拾遗阴谋,必竭力抗拒,以邵拾遗之狠毒,杀她灭口也说不准。
黄海博也道:“灵修身份特殊,邵拾遗极可能会利用她来实现什么目的。若是有办法将其救出,又不惊动官府,自然再好不过。”
曹湛点了点头,起身告辞,又道:“时辰不早,黄兄又受了伤,你好好歇着,没事不要出门。”
黄海博苦笑道:“曹兄是担心邵拾遗会派人杀我灭口吗?想来他已经知晓曹兄承诺了票号,不会动他。我与曹兄素来一体,他应该不会再找我麻烦。”
曹湛道:“无论如何,黄兄要多加小心才是。”拱手辞出。
曹湛离开后,黄海博在灯下读了一会儿书,正待回房歇息,忽听到暮色中传来一阵琵琶声,清亮激越。他心下大震,急忙出来查看,却只见到行人及三三两两的摊贩。
曹湛忙向一名摊贩打探,那摊贩道:“适才有女子怀抱琵琶,乘船经过这里,随手弹了几下,目下船已经行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