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4页)

所以阿琳对这件事也没多想——直到萨卡开始长时间不在基地,并且深夜才回家,才警觉起来。阿琳问他去了哪儿,他说去找弗拉迪了,但似乎从没带回过任何有关米卡的消息,也从没说起过弗拉迪在做什么事情。

然而,随着萨卡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阿琳的焦虑也越来越严重,只好竭力说服自己萨卡不会参与那些盗窃,他是军官,少将的儿子,他从来就不想待在军队里,只想当一名音乐家;他离开基地很可能就是去搞音乐了吧,首先去尝试在乐队里找份工作;干音乐这行的都要熬夜,不是吗?阿琳这样想着让自己宽心:说不定,他哪一天就成了一支乐队的主音吉他手,让我大吃一惊呢!

最后,当萨卡开始天亮才回家,阿琳就断定出了非常严重的事情。他口气酸臭,双眼充血,这就已经够糟糕的了;更糟糕的是上床后身子背对着阿琳,这可是结婚以来第一次!阿琳也听说过,有些男人害怕跟孕妇做爱,但萨卡以前在自己面前似乎从来都没有过不自在!

难道他有了别的女人?他正显露出某些典型的迹象——但阿琳害怕当面问他;同时,阿琳也发誓,生了孩子后,要把身材恢复起来;可不能像婆婆那样,穿戴难看老里老气,一点儿也不注意仪容仪表;我一定要保持年轻漂亮,魅力十足,让萨卡根本就不想要别的女人!

十月的最后一周,早晨的小雨温柔地沁润着大地,托马斯出生了。阿琳生产的时候,萨卡没有回家,而是在一天以后才见着儿子。阿琳的婆婆在产房陪着,不停地唠叨着自己生孩子时经受的巨大痛苦。

托马斯健康强壮,很快就知道扑到怀里吃奶了。婆婆说婴儿六周才会笑,但阿琳记得很清楚,托马斯才八天就朝阿琳微笑,把她的心都给偷走了。接下来几周,随着她恢复体力,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托马斯身上:喂他吃奶,给他洗澡,摇他入睡,推着他散步。如果说萨卡似乎对儿子——或是她本人——不是很在乎的话,对此阿琳并不介意:因为托马斯在乎她,依恋她,一刻也离不开她。

阿琳推着一辆借来的婴儿车和萨卡一起散步的时候,才注意到基地已经变得异常破旧;部分原因是那时处于冬季,天气酷寒,但也有别的缘故:再没有人硬撑门面了,公公也衣冠不整起来,而公公原本是一个注重仪容仪表的军人,军装总是熨得挺括,勋章总是擦得闪亮。

那个夜晚,一场暴风雪席卷而来,萨卡却没有回家!他们第二天下午才能出去寻找;终于,在老城一条小巷的尽头发现了他的尸体!大家都说不知道他怎么死的;或者有人知道,但不愿说。警方承认,萨卡生前挨过打,但无法确定他是否因挨打致死。其中一个警官试图把责任推回到军队,声称萨卡是因为老兵残忍欺凌新兵而死——可萨卡当军官已经好几年了!另一个警官竭力说那是自杀,因为军中确有越来越多的人自寻短见,直到有人指出萨卡身上有一处处瘀伤和钝伤,他才没再坚持。

阿琳知道,所有这些都是在掩盖真相;她早就听到一些传闻,当然是人们私下里小声谈论的,说是有些士兵被迫从“商户”那里借钱;据说,当他们无力偿还的时候,只能被迫以命还债,商户们根本不把这当回事。随着原政权的垮台以及随后出现的混乱,这些商户变成了一个强大的利益集团。

奇怪的是,少将没有坚持追查儿子的死因,只是偷偷在基地上到处转悠,沉默寡言,郁郁寡欢,没有去找警方交涉,也没有指派军方人员查问这起案子。阿琳想当然地认为这是因为他太悲伤了——萨卡可是他唯一的孩子啊!公公却说,无论什么都不能让萨卡死而复生,为什么还要延长痛苦呢?

终于,警方正式宣布,萨卡是由于一起行凶抢劫案而受伤致死。最初,阿琳觉得这样更好:记忆中的萨卡依然是并且永远是清白和纯洁的。萨卡下葬的时候,阿琳把她那盘《给你刺个文身》的磁带放进了棺材。

葬礼结束后弗拉迪来了他们家,阿琳颇感奇怪。看到他和将军关起门来说话,她感到更加奇怪。然后,回想起几个月前吃晚饭时公公说过的话,说弗拉迪克是个非常优秀的军官:坚强、果断、聪明。她当时就有个感觉:公公想让萨卡更像弗拉迪一些。

一个小时以后,弗拉迪出来了,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他甚至朝阿琳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阿琳问他米卡的情况,弗拉迪说她很好。

“她还没看到我的小宝宝呢,”阿琳说。“请告诉她来看我们。”

弗拉迪说他会传话的;几星期后他再次现身的时候,阿琳以为米卡会跟他一起来,但来的依然只有弗拉迪一人;他与少将密谈一个小时以后,阿琳送他走到门口,但他似乎不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