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子(第2/4页)

晚饭艾思和小苏在一起吃,听说艾思被out,小苏流了很多泪,她们吃的是印尼炒饭,有点干,用眼泪拌一拌正好。

“好了,别哭哭啼啼了,我是辞职,又不是去死,”艾思拉着小苏的手说,“换个话题吧。”

小苏点点头,擦擦眼泪说:“对了,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我认识一个法国老头,他说,在他们老家——科西嘉岛的一个小镇上,有一种巫术,可以知道自己的前世。”

见艾思睁大了眼睛,小苏就介绍起来,“其实很简单,黑暗中点一支蜡烛,洒几滴苦艾酒在墙上,然后念一句咒语‘郀酏釨龁霝、鳀鞝颒馉鼡’,出现在墙上的影子就是你的前世。”

艾思至少念了六遍,才把这句听起来象海豚语言、看起来象非法字符的“咒语”记住。

“为什么要苦艾酒呢?”艾思好奇地问。

“苦艾酒的配方非常复杂,它的别名叫‘绿色魔鬼’。1908年一个瑞士人喝苦艾酒后突然发疯,用斧子砍死自己的妻儿,以后的几十年里,欧洲一直把它列为禁酒。用我们的俗话说,这酒是通冥的……”

小苏滔滔不绝地说着,眼泪拌炒饭吃得一粒不剩。

艾思是在儿童福利院长大的,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她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虽然“身世”和“前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但能知道一样,总归是好的吧。

在一家进口酒专卖店里,她买到了这种“通冥的”苦艾酒,店员告诉她买一赠一,赠的不是酒,而是一把红色的瑞士多功能军刀,有小剪刀、指甲钳、挫刀,还能开启酒瓶。

晚上,艾思把房间里的灯都关了,拉上窗帘,点起蜡烛,自己的身影清晰地映在墙上,只有上半截。

她喝了一口苦艾酒,第一次喝这种酒,味道确实很怪,甜甜的,带着一股黄铜味,好象把一粒金属钮扣含在嘴里,第二口没有咽下去,在口腔里稍作逗留,使劲往墙上那段影子喷去——噗!

“郀酏釨龁霝、鳀鞝颒馉鼡!”

乳白色的酒液顺着墙面慢慢地淌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她的身影开始变淡,渐渐化作另一团影子,不象人影,是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象一只箱子,冒着袅袅的气体。

不对,箱子怎么会冒气呢?

对了,象一块冰,冒着寒气的冰。

艾思痴痴地望着这团影子,心里在想,看来我的前世是一块冰啊。

荧荧的烛光中,那团影子在扩大,沿着墙向四周蔓延,吞噬了整个墙面,烛光越来越微弱,萎缩成一个亮点,倏的闪了一下,彻底熄灭。

这天艾思觉得不舒服,说不出来的难受。她想起那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拿起手机把它找了出来,简单的六个字加一个符号:

“自杀=重新启动”

电脑关机的界面有三种选择:待机、关闭、重新启动。如果安装了新的软件,就需要重新启动。

懵懵懂懂中,她觉得房门外站着一位神秘的使者,不停地敲门,向她发出指令,催她快点“重新启动”,就此脱胎换骨。

艾思是孤儿,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出生时的状况,但艾思知道,婴儿的降生总要伴着母体的大出血,不管顺产还是剖腹产,流血才能换来新生。

手机发出振动,第二条短信又来了,还是那个139的号码。

“准备好了吗?今晚就上路吧!”

今年的情人节罕见地和农历正月初一撞在一起,街上到处在燃放焰火和鞭炮。据说很多餐厅里上演了男孩亮出钻戒单腿下跪、女孩眼泪横飞的求婚大戏。这个日子让那些外面有小三的丈夫很不爽,不能与情人共度良宵,惯用的“老板要我加班”的借口没了土壤——大年初一,替鬼加班!没法子,乖乖守着黄脸婆吧。

艾思在街头踯躅,沿着环形的中山南路一直往西走,不知疲倦地走。耳边的鞭炮声渐渐消弱,她拐了个弯,沿着大木桥路走到零陵路口,看见一个庞然大物静静地偃卧在月光底下,铝合金框架泛着暗弱的银光,那是地铁四号线大木桥路站的入口处。四号线的地面结构都是统一的,就象一条浮在海面上的巨鲸张开的嘴巴。

通常,末班地铁的时间在晚上十点半至十一点之间,艾思看了看斯沃奇表,因为超薄,戴在手腕上几乎没有感觉。表上的指针指向十一点五十分,按理说地铁站早就关闭了,可是奇怪,卷帘门并没有完全封闭,留了一段约五十公分的空隙,正好可以容一个人钻进去。

艾思弯腰钻了进去,沿着已经关闭的自动扶梯往下走,就听见身后,自动卷帘门发出轧轧的声音,稳稳地落在地上。

地铁站被彻底封闭了。

艾思来到地铁站的售票大厅,黑森森的大厅里,一排自动售票机静静地伫立着,还有一些商铺,也都关闭了。艾思走到验票闸机前,闸机是电脑控制的,此时应处在锁定的状态,但是当她靠近,身体接触到不锈钢闸条时,就象上班高峰时一样,闸机发出咔答一声,闸条自动翻转,把站在闸外的艾思轻轻推入了闸内,仿佛在欢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