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7/19页)

神甫咬着牙齿。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钥匙就快拿到手了,可是在这最后关头却还不得不听人讲一堆关于汽车旅馆客房的废话!他逼迫着自己坐着不动。

她终于挂了电话。“我去找莱尼拿钥匙。”她说着,拿起表格,走进里面的办公室。

一位名叫邱的推土车司机走了进来。他胖墩墩的,穿着工作靴,刚走进车里,整个拖车就被他踩在地上的力量震得摇摇晃晃的。“嘿,里奇。”他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你结婚了。”他大笑道。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抬起头来,眼里充满了好奇。

妈蛋,这是在唱哪一出?

神甫说:“你从哪儿听来的?”

“先头在苏珊餐厅门口看到你从一辆车上下来。然后我碰到那个让你搭顺风车的销售员了,我们一起吃了早饭。”

操,他跟你说了什么?

戴安娜从莱尼的办公室里出来了,手里拿着钥匙环。神甫恨不得从她手里把钥匙环夺走,但是他假装更在乎和邱扯皮。

邱接着说道:“你懂的,苏珊餐厅的西部煎蛋卷真是一绝呀。”他抬起腿,放了个屁,然后抬起头,看见老板的秘书站在门口,“抱歉了哈,戴安娜。话说,那个小伙子说他在垃圾场附近让你上了车。”

靠!

“当时才六点半,你一个人在沙漠里走。因为你跟老婆吵架了,把车停了下来,自己走了。”邱环视着其他人,确保大家都在注意听他说话。“然后她坐到驾驶座上,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自己开车走了!”说着,他的嘴巴都咧到耳朵边了,其他人开始哄堂大笑。

神甫站了起来。他不想让别人记住他在马里奥失踪的当天出现在了垃圾场附近。他需要把这个话题中断,于是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好吧,邱,我跟你说吧,要是我以后刚好听说了你的私事,尤其是有点尴尬的那种,我保证不会在办公室里到处乱传,你看怎么样?”

邱说:“你别介意呀。”

其他人看起来都很惭愧。大家都不愿意再提这件事了。

现场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神甫不想在不愉快的气氛中离开,于是他说:“看你说的,邱,我也没往心里去呀。”

邱耸了耸肩:“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里奇。”

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戴安娜把地震振动器的钥匙给了神甫。

他把钥匙握在手心里。“谢谢你。”他说着,极力不让自己的语气中表露出激动的情绪。他恨不得马上就冲出去把车开走。“再见啦,同志们,新墨西哥见。”

“你开车小心点,知道不?”他走到门口时,戴安娜说。

“噢,我会的,”神甫回答道,“你放心吧。”

他走了出去。太阳升起来了,外面变暖和了一些。他克制住自己围着卡车跳舞庆祝的欲望,爬进车里,发动了引擎。他查看了一下仪表盘。马里奥昨天晚上肯定把油加满了,卡车随时可以上路。

他把车开出院子时,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他把车开出了城,挂了高挡,向北驶去,沿着斯塔尔的本田车经过的方向前进。

当他开进垃圾场的岔路口时,心里涌上一阵怪异的感觉。他想象着马里奥站在路边,灰色的脑髓从脑袋的破口中涌出。这是个既愚蠢又迷信的想法,但是他克制不住自己。胃里开始翻腾。有那么一刻,他感到一阵虚脱,根本无力开车。但是紧接着,他振作了起来。

马里奥不是他杀死的第一个人。

杰克·卡斯纳是个警察,他抢劫了神甫的母亲。

神甫的母亲是个妓女,她生下神甫的时候,只有十三岁。等到里奇十五岁的时候,她跟另外三个女人一起在一套公寓里接客。公寓位于洛杉矶闹市区的贫民窟,在第七街,楼下是一家肮脏的书店。杰克·卡斯纳是个扫黄警察,他每个月来收一次保护费,一般每次过来,都会顺便享受一次免费的口交服务。有一天,他看见神甫的母亲从里屋的钱箱里取钱。那天晚上,扫黄警队查抄了公寓,卡斯纳偷了一千五百美元,那在20世纪60年代可是很大一笔钱。神甫的母亲不介意蹲几天监狱,但是她失去了所有的积蓄,心都快碎了。卡斯纳威胁那几个妓女:如果胆敢投诉,他就会以毒品走私罪控告她们,让她们坐几年的牢。

卡斯纳以为,单凭几个妓女和一个小孩,对他构不成威胁。但是第二天晚上,当他站在百老汇蓝光酒吧的厕所里排泄啤酒酒精的时候,小里奇·格兰杰将一把如剃刀般锋利的六英寸尖刀插进了他的背部。尖刀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卡斯纳的黑色马海毛西装和白色尼龙衬衫,插进了他的肾脏。卡斯纳陷入一阵剧痛,他甚至没法用手拿枪。里奇又刺了他好几刀,下手很快。警察倒在男厕所潮湿的混凝土地板上,吐着血,然后里奇打开水龙头,冲洗了刀上的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