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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简妮坐在露台里喝着柠檬汁,仿佛多年老友一般和父亲聊得兴起,史蒂夫激动不已。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他想:我希望简妮在我的生活中。这样一来什么问题我都能应付。

他从车库穿过草坪到露台,满面微笑,先是轻轻吻了简妮一下,再问道:“你们两个商量什么阴谋呢?”

简妮解释了两人的计划,史蒂夫听罢又觉得有了希望。

父亲对简妮说:“我不懂电脑。你得帮我载入你那程序。”

“我和你一起去。”

“我猜你应该没带护照吧?”

“没带。”

“那你进不去数据中心,他们要查验身份的。”

“我可以回家去取。”

“我和你一起去吧,”史蒂夫对父亲说,“我护照就在楼上。我也会载入程序。”

父亲向简妮投去问询的一瞥。

她点点头:“方法很简单,你们在数据中心里要是碰到问题,就打电话问我。”

“好。”

父亲走到厨房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头儿,我是查理。高尔夫谁赢了?我就知道你能赢,但下周你就等着输给我吧。对了,求你帮个忙,有点儿不寻常的忙。我想查查我儿子的病历……是的,他生了怪病,不危及生命,但也很严重,他早年的病历里可能有线索。你能跟护卫说一声,放我进总数据中心吗?”

然后是良久的沉默。史蒂夫看不见父亲的表情。终于他又开口道:“谢了,头儿,真的很谢谢。”

史蒂夫空挥一拳叫道:“行了!”

父亲把手指往唇上一竖,示意噤声,然后继续对电话里说:“史蒂夫和我一起去。我们十几二十分钟之后就到,要是可以的话……太谢谢了。”他挂了电话。

史蒂夫急忙跑回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攥着护照。

简妮的磁盘装在小塑料盒里,她交给史蒂夫道:“把标号为一的磁盘插入电脑,然后跟着屏幕上的指示操作就行。”

史蒂夫看着父亲:“准备好了吗?”

“走吧。”

“祝你们好运。”简妮说。

他们坐上林肯马克八开去五角大楼,然后在世界上最大的停车场下了车。这停车场比美国中西部某些城镇都大。他们爬上一层楼梯,来到二楼的入口。

史蒂夫十三岁的时候参观过这里,导游小伙子的头发短得出奇。整栋建筑由五个同心五角形组成,并被十跟宛如车轮辐条的通道分隔开来。大楼共五层,没有电梯。史蒂夫一进门就迷失了方向。只记得大楼正中心的庭院里有一间名叫爆心投影点【30】 的热狗摊。

史蒂夫跟着父亲经过一间歇业的理发店、一间饭店和一个地铁入口,来到安检口。史蒂夫出示了护照,安检员帮他登记之后在他胸前贴了一张准入牌。

周六晚上这里人本就不多,通道里更是只有几个加班员工的身影,大多都穿着制服,有一二辆运送大人物和大件物品的高尔夫球车穿梭来去。史蒂夫上次来的时候还对这栋建筑的磅礴伟力叹为观止,认为这些都是保护自己的力量。这次他的感受却不同了,这个由五角形和通道组成的迷宫里,有处地方正是他的生地,繁衍出他和他那些克隆兄弟们。他所追寻的真相被这座政府大楼遮掩了起来,而那些穿着挺括军装的陆军、海军和空军男女们,如今也成了他的敌人。

他们沿着一条通道前行,爬上楼梯,沿着五角形走了一段又到了第二道安检口。这一次花的时间久一点儿。史蒂夫的全名和地址都被记录在案,还得等一两分钟让电脑放行。史蒂夫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成了安检系统的目标,别人查验的对象。他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丑事,很有罪恶感,即便他其实什么都没做错。这是种奇怪的感觉。他寻思罪犯肯定一直有这种感受,间谍、走私贩和出轨的丈夫也是。

他们通过安检口,又拐了几道弯来到两道玻璃门前。对面有十来个年轻士兵坐在电脑前,有的在输入数据,有的正把文件塞进光学字符辨识机【31】 里。门外一名保安再次检查了史蒂夫的护照。

屋里铺着地毯,相当安静;没有窗户,靠柔和的灯光照明;空气纯净,却寡淡无味。这里的主管是一位头发花白的上校,他的两撇小胡子犹如铅笔般笔直。他不认识史蒂夫的父亲,但已经得知他俩要来。三人见过之后他带史蒂夫两人去电脑那儿,一路上语调生硬,似乎并不待见他们。

父亲对他说:“我们要检索部队医院里出生的婴儿病历,时间大约在二十二年前。”

“那些病历不在这儿啊。”

史蒂夫心里一沉。不会就这么轻易被搪塞了吧?

“那在哪儿?”

“在圣路易斯。”

“在这儿访问不了那些病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