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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蒂夫在等简妮的电话。他坐在乔治敦父母家的大厨房里,看着母亲料理肉饼。他想知道韦恩·斯塔特纳和他像不像,简妮她们找过去的那个地址对不对,韦恩有没有供认强奸丽莎的罪行。

母亲在切洋葱。昨晚史蒂夫和父母聊到很晚,说了自己那离奇的来历。母亲乍听之下,对阿文提诺诊所1972年对她做的事情一阵茫然和吃惊,心底也不相信。不过她还是暂且接受了,权当是给律师在法庭上的筹码。史蒂夫说起医生拿不知情的病人做实验时,母亲气坏了。在专栏里她就大声疾呼过妇女有权支配自己的身体。

不过出人意料的是,父亲却很镇定。史蒂夫本以为男人会对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反应更大,但父亲依然保持着理性。他核对了简妮的推理,揣摩了三胞胎其他可能的解释,最后断定简妮可能是对的。然而,保持冷静是父亲的一贯准则,不能说明他内心的感受。现在他正在庭院浇花圃,面色如常,但心里肯定气疯了。

母亲开始煎洋葱,史蒂夫闻着香味,垂涎欲滴道:“肉饼配土豆泥番茄酱,人间美味啊。”

她微笑道:“你五岁的时候天天都要吃这个哩。”

“我记得。在胡佛塔那间小厨房里。”

“你记得?”

“记得。我还记得我们从公寓搬到别墅,那真是奇妙的感觉。”

“那年我拿到了第一本书的版税——《不能怀孕怎么办》,”她叹了口气,“要是我受孕的内幕真是那样的,那本书就傻透了。”

“但愿买书的人不会来要求退钱吧。”

她把牛肉饼和洋葱搁进煎锅,擦了擦手。“这事儿我琢磨了一晚上,然后你猜怎的?我很高兴阿文提诺诊所对我做的事情。”

“为什么?你昨晚还那么生气。”

“被人当成实验室的猩猩我还是生气。但我昨晚想通了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要是他们没对我做实验,我就不会有你了。除此之外别的都无关紧要。”

“我不是你亲生的,你也不在乎吗?”

她伸出一只手揽着他:“史蒂夫,你是我的孩子。这一点什么都改变不了。”

电话响了,史蒂夫一把抢了来:“喂?”

“我是简妮。”

“情况怎么样?”史蒂夫屏住呼吸,“他在家吗?”

“在,而且和你一模一样,只是染了黑发。”

“我的天——我有两个孪生兄弟了。”

“是的,韦恩的母亲过世了,但我刚和他在佛罗里达的父亲通过电话,他承认韦恩母亲当年去过阿文提诺诊所。”

这是条好消息,但她的声音显得无精打采,史蒂夫的喜悦也渐渐熄了。“你好像不怎么开心啊?”

“他礼拜天有不在场证明。”

“该死,”他的希望又破灭了,“怎么可能?是哪种不在场证明?”

“天衣无缝的那种。他在洛杉矶参加艾美奖颁奖晚会。还有照片为证。”

“他是电影业的?”

“他是夜总会老板,算是半个知名人士。”

史蒂夫知道她为什么情绪那么低落了。她能找到韦恩,的确让人惊艳——但两人也止步于此。然而这么一来,他不仅沮丧,还困惑起来。“那到底是谁强奸了丽莎?”

“你知道夏洛克·福尔摩斯说的那句话吗?‘当你将不可能的解释一一排除,剩下的不管多么匪夷所思,都必然是真相。’或是赫尔克里·波洛说的。【29】 ”

史蒂夫闻言心凉了半截。她应该不会觉得是自己强奸了丽莎吧?“真相是什么?”

“有四个孪生子。”

“四胞胎?简妮,这有点儿荒唐了吧。”

“不是四胞胎,我可不信这胚胎会自然分裂成四个。肯定是人为的,算是实验的一部分。”

“这有可能吗?”

“现在是可能的。你听说过克隆吧。20世纪70年代这还只是个想法。但基因泰在这个领域似乎领先了几十年。估计这都是秘密研究和人体实验的功劳。”

“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克隆人?”

“肯定是。对不起,史蒂夫,我老给你传些惊人的消息。你能有现在的爸妈是你的福气啊。”

“是啊。对了,那个韦恩什么样?”

“他是个变态。他有幅画,上面是萨琳娜·琼斯裸体受难的样子。他那公寓我一秒都不想多待。”

史蒂夫沉默了,我的克隆体一个是杀人犯,一个是虐待狂,假定有的第四个是个强奸犯,那我算什么?

简妮说:“克隆概念也解释了你们生日为什么都不同。胚胎植入女性子宫之前,在实验室里的存放时间是不等的。”

这种事为什么要发生到我头上?我为什么就不能和别人一样?

“登机门要关了,我得走了。”

“好的,再见。”

史蒂夫挂掉电话,问母亲:“你都听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