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7页)

哈桑斗胆地问:“你到底怎么看?”

马赫莫德叹了一口气。“这主意太妙了。”他说,“我还没想好我们该怎么干,可这主意真棒。”

接着,他开始问问题。他的问题问了整个早餐时间,并持续了大半个上午:铀的数量、相关的船只的名称、黄饼如何变成核爆炸物、时间、地点和人员。他俩在后室中商谈,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们两人,但马赫莫德偶尔会叫进一个人让他聆听哈桑重复某些具体细节。

大约在中午时分,他叫来了两个人,看似是他的副官。有那两个人在一旁听着,他再次重复了他认为是关键的要点。

“阔帕列里号是一艘载有正规船员的普通货船吗?”

“是的。”

“那条船要穿过地中海前往热那亚?”

“是的。”

“那些黄饼有多重?”

“二百吨。”

“是装在桶里的吗?”

“五百六十桶。”

“市场价格是多少?”

“二百万美元。”

“是用来制造核弹的?”

“是的。不过,还是原材料。”

“变成爆炸的形式是个费钱或者困难的过程吗?”

“只要有了原子反应堆,就不难。否则的话,就难。”

马赫莫德冲两名副官点了点头:“去把这件事告诉另外的人吧。”

下午,太阳越过天顶之后,气温凉爽,适合外出。马赫莫德和哈桑走过镇外的山冈。哈桑一心想知道马赫莫德对他的计划的真实想法,可是马赫莫德拒不谈起铀的事情。于是哈桑只好说起大卫·罗斯托夫,说他佩服苏联人的专业水平,尽管给他设置了不少难题。

“是应该佩服苏联人的。”马赫莫德说,“哪怕我们并不信任他们。他们并不心向我们的事业。他们之所以站在我们一边,有三个原因。最不紧要的是我们给西方制造了麻烦,而任何对西方的坏事对苏联人就是好事。然后是他们的形象。发展中国家认同我们,而不认同犹太复国主义者,因此,苏联人支持我们就赢得了第三世界——请记住,在美国和苏联的竞争中,第三世界拥有全部的流动选票。然而最重要的原因——唯一真正重要的原因——是石油。阿拉伯国家拥有石油。”

他们走过一个正在放牧的小男孩,他嘴里吹着笛子,眼前是一小群瘦羊。哈桑记起,马赫莫德曾经是个不识字的牧童。

“你认识到石油有多么重要吗?”马赫莫德说,“希特勒输掉了欧洲的那场战争,就是因为石油。”

“没有认识到。”

“听我说。苏联人打败了希特勒。他们取胜是注定的。希特勒清楚这一点:他了解拿破仑的故事,他懂得没有人能够征服苏联。那他为什么还要去试呢?因为他没有石油了。在格鲁吉亚、在高加索的油田里有石油。希特勒一定要占领高加索。但是你要稳固地占领高加索,就要占领伏尔加格勒,当时叫斯大林格勒,那地方对希特勒是逆流。石油,那就是我们奋争的目标,不管我们情不情愿,你明白了吗?若不是石油,除去我们自己,才没人过问几个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在我们这片尘土飞扬的小地方的争斗呢。”

马赫莫德谈话时具有魔力。他那清晰有力的声音滔滔不绝地道出词语,简明的解释和陈述,听起来像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哈桑猜测他经常对他的部下这么讲。在他的脑海深处,他记得在卢森堡和牛津,讨论政治都是这样老谋深算,如今在他看来,哪怕有堆积成山的情报,那些人还是不如马赫莫德懂的多。他还明白,国际政治是错综复杂的,还有石油之外的东西在其背后,但从根本上,他相信马赫莫德是对的。

他俩坐在一棵无花果树的树荫下。平整的暗褐色大地,空荡荡地在他们周围四下里展开。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散发着热气。马赫莫德起开了一瓶水,递给哈桑,哈桑喝了温热的水,把水瓶递了回去。这时,他询问马赫莫德他愿不愿意在击退犹太复国主义者之后统辖巴勒斯坦。

“我已经杀死很多人了。”马赫莫德说,“起初我亲自动手,使用刀、枪或者炸弹。如今我靠策划和下令,但仍在杀死他们。我们知道这是罪孽,可我不能后悔。我没有自责,亚斯夫。哪怕我们犯了错误,我们杀害了儿童和阿拉伯人而不是士兵和复国主义分子,我依旧只想,这对我们的名声不利,不,‘这对我的灵魂很糟糕。我的手上沾着血,而我不想洗掉。我根本就不想洗掉’。有一个故事叫《格雷的画像》,讲的是一个人过着邪恶和堕落的生活,本来应该让他的容貌变老,满脸皱纹,眼下有眼袋,肝脏毁掉了,还有性病。然而,他并没有受罪。事实上,随着岁月的流逝,他看上去仍保持着青春,仿佛他找到了长生不老的秘方。但是,在他住所的一间锁着的房间里,有一幅他的画像,是那幅画像变老了,露出了他邪恶生活和患有可怕疾病的恶果。你知道这个故事吗?那是英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