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6页)

“我赞赏你的直言不讳。”

赞赏,罗斯托夫心想:他喜欢这个。“然而,你现在已经全面深入我们的内部计划了,因此我们要商讨的是,如何防止你所掌握的情报不致返回到特拉维夫。”

哈桑点点头:“你有什么建议吗?”

“嗯。你当然得报告我们已经发觉的事情,可是我希望你涉及细节时尽量含糊其辞。不要给出姓名、时间、地点。受到逼迫时,埋怨我就是了,说我不肯让你分享全部情报。除去你非汇报不可的人,别跟任何人谈及。具体地说,别跟人说萨维尔船运公司、斯特罗姆堡号或者阔帕列里号。至于皮奥特尔·图林在阔帕列里号上的事——就忘掉好了。”

哈桑面露不安:“还剩下什么可以报告的呢?”

“有的是呢,狄克斯坦、欧洲原子能中心、铀,与皮埃尔·波尔格的会面……你只消说出一半情况,你在开罗就是英雄了。”

哈桑还是没有被说服。“我会像你一样坦率。要是我照你的办法去做,我的报告不会像你的那样给人深刻印象了。”

罗斯托夫苦笑了一下:“是不公平吗?”

“不是。”哈桑承认说,“你理应得到大部分功劳。”

“何况,你我之外没人会知道两份报告不一样。最终你会得到所需要的全部功劳的。”

“好吧。”哈桑说,“我含糊点就是了。”

“好极了。”罗斯托夫向一个侍者招了下手,“你还有些时间,走以前抓紧再喝一杯吧。”他向后仰靠在椅子上,迭起二郎腿。他感到心满意足:哈桑会照他的叮嘱去做。“我盼着回家呢。”

“有什么计划吗?”

“我打算带上玛利亚和儿子们到海滨待几天。我们在里加湾有一所别墅。”

“听着蛮不错。”

“在那儿很愉快——可没你要去的地方暖和。你到哪儿去——亚历山大吗?”

广播系统中传出最后一次哈桑的航班的呼叫,阿拉伯人站起了身。“没那么走运。”他说,“我准备把全部时间都泡在脏兮兮的开罗。”

罗斯托夫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亚斯夫·哈桑在撒谎。

德国人输掉那场战争时,弗朗茨·阿尔伯里奇·佩德拉的生活就毁了。他在半百之年,身为德国军队的职业军官,一下子无家可归,一文不名,而且失了业。于是,和千百万其他德国人一样,他重新创业了。

他成了一家染料厂的推销员,只赚小数额的回扣,没有固定的薪金。1946年时还勉强有几个客户,到了1951年,德国的工业正在复兴,情况终于有所好转,佩德拉处于有利的位置,抓住了新的机遇。他在威斯巴登设立了办事处,那里地处莱茵河右岸的铁路交叉点,预期能够发展成一个工业中心。他的产品清单在增长,签约客户的数量也在上升。不久,他就兼售肥皂和染料,并获准进入彼时主管着驻德美军占领区的当地基地。在艰苦的岁月里,他学成了一个投机分子,如果一名美国负责采购的军官需要瓶装的消毒剂,佩德拉就会购进十加仑大桶装的消毒剂,在租来的仓库里,把大桶分装成二手的小瓶,贴上“弗·阿·佩德拉特殊消毒剂”的标签,转手出售,获得大宗利润。

买进大桶装的,再分装成小瓶,这在购买原料加工制造中只是一小步。第一桶弗·阿·佩德拉特殊工业用清洁剂不再被简单地叫做“肥皂”,而是在同一座租来的仓库里经掺兑后重新合成,最后转卖给美国空军,用来维护飞机引擎。公司业绩遂蒸蒸日上。

在五十年代后期,佩德拉读到了一本关于化学战的书,进而赢得了一大笔防务合同,为中和各种化学武器的系列制品提供一系列解决方案。

弗·阿·佩德拉变成了军用物资供应商,规模不大,但安全可靠,有利可图。那座租来的仓库已经扩建成一座几栋平房的小院。弗朗茨再婚了,还做了父亲。他的原配死于1944年的战争轰炸。但他内心依旧是个投机分子,当他听说一座小山似的铀矿落价时,便嗅到了一笔利润。

那些铀属于比利时的一家公司,叫做化学总会。该公司是经营比利时非洲殖民地比属刚果丰富矿藏的一家企业。在1960年的撤离期间,该公司坚持未走,但在获悉留下的公司最终仍会遭到驱逐之后,该公司赶在闭关之前全力以赴地将尽可能多的原材料海运回国。在1960年至1965年间,该公司在靠近荷兰边境的自己的精炼厂里寄存了大量的黄饼。不幸的是,此时禁止核试验条约签署了,当该公司终于从刚果遭逐时,已经没有几家铀的买主了。黄饼待在密封的地窖里,耗散了本已不足的资金。

弗·阿·佩德拉在制造其染料的工艺中,实际上并不使用很多的铀。然而,弗朗茨热衷于这类赌博:既然价格低廉,他就可以通过精练赚点小钱,而如果铀的市场好转——看来迟早会涨价——他就可以大捞一笔。于是他就购进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