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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心口一阵恶心,脑子里嗡嗡响,差点晕倒。和乌玛分手以后的几年里,忍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和乌玛解释自己的感情和求婚的动机,但乌玛心肠很硬,避而不见,所有信件都不回复。解释固然没有用,和乌玛恢复关系更是毫无希望。后来他和冯川闹翻,又找不到工作,即将一无所获地回国,深爱的女人又绝情如此,他的情绪几乎崩溃。他给乌玛写过一封歇斯底里的信,在信里面威胁她,如果再不给他机会好好谈谈,他也不想活下去,并且暗示会伤害她。这是他最后一次联系乌玛,直到一年后和毛米在超市遇见她。

接到信以后,当时乌玛终于回了一封信,信里只有短短的一行字:“请你停止联系我。如果你不这么做,我会把所有的信交给警察。”

这是忍人生中最屈辱的经历。忍一向心高气傲,想要的东西都能通过聪明和努力得到,得不到的东西多半是他不在乎的。忍隐约记起小学时候被班主任冤枉时曾经绝望到这一步,他躲在操场的角落里握紧拳头痛哭,恨不得和全世界同归于尽。

然而,他那时已经二十九岁,为情所困或者事业受挫都不是做出这样歇斯底里的事情的理由。他非常希望能忘记这些痛苦,有的时候甚至希望自己死掉,或者干脆杀了乌玛,把那段日子彻底抹掉。但尚存的一丝理智阻止了他,他能做的,也只是把痛苦埋起来,努力开始新生活。

当然,他至今也不知道,除了自己、乌玛和尹曼,那封信在一年前也被程飘飘读到过。

收到乌玛那封信后不久,忍同意母亲生前的朋友把女儿介绍给自己,因此认识了毛米,随后迅速地恋爱结婚。他希望尘封这段感情,把屈辱感压在心底,从此远离乌玛的生活。只是再次见到乌玛之后,他仍然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感情,于是一切走向了今天的悲剧。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乌玛竟然会把这些信都给尹曼看。

这样的女人,还说什么爱?忍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忍想起来他当时留在乌玛的客厅里,一封一封删除和自己有关系的邮件。其中一封邮件是一年前尹曼写给乌玛的,告诉乌玛有一个在顶尖实验室工作的老同学向他要学生,尹曼决定推荐别的学生,因为从那封忍的威胁邮件看来,他害怕忍有人品方面的问题。

尹曼的虚伪,远胜于冯川。忍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原本打算顺手处理那个避孕套。因为看到这封邮件,他决定在显眼的地方留着避孕套,以确保警方能看到。然后,他再把尹曼的邮件和电话号码都删掉。虽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但作为栽赃足够了。

不是主流社会的白人精英吗?不妨也尝尝被别人评论指责的滋味。

乌玛呢?忍的脑子里飞快估算这个新信息所代表的意义。

忍苦苦思念了乌玛五年。这五年里,不管乌玛如何冷酷,他心里从来不曾怨怼过,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当初心里有一点为了绿卡的念头,亵渎了和乌玛之间的感情。即使那天在乌玛家门口看到尹曼的车,在床边发现避孕套,并且乌玛告诉他和尹曼的关系,他都难以在心里抹去对乌玛多年的深爱。至少乌玛会和他一样珍惜这段感情的,只是因为自己给不了她什么,所以忍一直在心底痛惜。

原来她一直和另一个男人读自己的信,和他一起嘲笑自己的痴情,和他讨论自己是不是人格有问题。冯川和尹曼虽然虚伪可憎,倒是从来没装出过爱自己的样子。

不管是乌玛,或者尹曼,说到底都是敌人。就连飘飘和陈也,不是一样出卖他?朱丽亚和另一个警察,这个司法系统,整个美国社会,不都是一样虚伪冷酷?让他们狗咬狗好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盟友,就是还未出生的孩子。或许还有毛米?不,毛米不再是盟友了。她希望自己进监狱。想到这里,忍苦笑了一下。

就算警察发现那封信,又能证明什么?何况,忍有十成把握信是无法恢复的。想到这里,忍抬起头,一边掉转身子往回走,一边淡淡地对尹曼教授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回去了。在开庭以前,你如果有什么话,请你直接让警察来调查。如果你再来找我,我会报告给警方,你的保释恐怕就要被取消了。”

尹曼追上来,在后面大声说:“忍,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乌玛没有对不起你。”

忍冷笑着,加快脚步。尹曼一步一步跟着,几乎用哀求的口吻说:“忍,你心里明白我不可能杀乌玛。避孕套上的DNA是我的,我无法否认,但我确实没有杀死乌玛。我还有两个孩子,他们都还不到十岁,现在已经因为我的事情被记者不分昼夜地骚扰,遭受同学们的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