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这个时间点,打扰谁都不合适,木代满腹心事的睡下,提醒自己明早做两件事。

第一是,一定要跟罗韧他们讲一下自己看到的情景,果然就是从木头里看到的,但是那一排小人一样的玩意儿是什么呢?

没关系,可以让一万三发帖去问,就像上次的《弹歌》,还不是一问就问出来了?

第二是,她要跟罗韧谈一谈,要不卑不亢,有礼有节,问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要表明立场,感情这种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容不得暧昧含糊。

如果罗韧支支吾吾,想脚踩两条船,她就要高傲地一仰脸,跟他说,之前的摸手就算了,习武之人不介意这个。但是后面他再敢碰她一下,一定剁了他的狗爪子!

对,就要这样,师父教的,输人不输阵。

于是再次睡去,做了好多芜杂的梦,最后一个梦尤为诡异,前一秒罗韧还在温柔地吻她脸颊,后一秒,罗韧在麻将桌边兴奋地哗啦啦砌长城,她破衣烂衫,抱着个孩子在边上哭:“都三天没米下锅了,你就知道赌!”

又哀怨地低头:“儿啊,我们母子俩真是命苦……”

小毛头胖嘟嘟的脸映入眼帘,咦!活脱脱一个曹严华!

木代襁褓脱手,活生生吓醒了。

窗外晨曦初开,木代扶着沉重的脑袋坐起身来,良久,叹一口气:她真是想太多了。

三两口扒完早饭,木代跟张叔报备:“我去找罗韧,他昨儿刚搬来,你见过的,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一万三赶紧跟上:“昨晚过去,郑伯都睡了,我要再过去打声招呼,在小商河的时候,郑伯可客气了,请我吃羊腿来着。”

曹严华说:“我要跟着我小师父……”

说到一半,见张叔沉着脸,赶紧改换借口:“我聘婷妹妹动手术,我得去探望一下。”

霍子红走了之后,酒吧里缺人手,张叔顺水推舟留下了曹严华,他嘴巴利索,忽悠客人买酒点单一等一的溜,但也因为最不“资深”,请假溜工总是底气不足,不像一万三,一根羊腿说的跟再造之恩似的。

张叔动气:“走走走,都走,我还不如重新招人,养着你们这些小姐大爷……”

话没完呢,桌边已经空了。

张叔冲着三人的背影吼:“没说完呢,一个小时之内给我回来!”

到的时候,郑伯正带着聘婷在院子里“锻炼”,医生说了,要适当运动,提起精气神,最怕久坐久卧,时间长了眼珠子死鱼一样,都不会转了。

曹严华提一兜路上买的苹果香蕉,典型的探视病人的架势,却也显得客气生分,一万三倒是随意多了,跟郑伯打完招呼之后就看聘婷,郑伯说:“状态比以前好多了,就是不知道……”

说到这,忍不住叹气,在他看来,疯了也是病,这病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一万三看向聘婷,院子里有一方做成了宝瓶形的小鱼池,一梗石雕的荷花自底探茎,露了惟妙惟肖尖尖角的小荷在水面上,几条鲤红色的小鱼,摇摇摆摆,绕着小荷转来转去。

娉婷手持一茎带叶的竹枝,耐心等候,专等小鱼惬意的当儿拿竹枝去赶,时不时莞尔一笑,于她,这也算是“运动”了。

安静美好的像一幅画一样,一万三连“疯”这个字都不愿意提,她怎么会是疯了呢,也许她的灵只是迷路了,一时之间找不到身体的方向。

他在小鱼池对面半蹲下来,手拨弄起水花,把小鱼往聘婷的方向赶,小鱼惊慌失措着四下奔散。

聘婷咯咯笑起来。

郑伯心念一动,试探着说了句:“你们住的也近,要是有空,可以常来,医生说,有人陪着会好些……”

下面的话他没说出来,罗韧对聘婷好是好,但不会小孩儿一样陪着她玩的。

一万三随口应了句:“好啊。”

木代左看右看,不见罗韧,犹豫了一下问郑伯:“罗韧不在吗?”

郑伯往上努了努嘴:“那呢。”

循向看过去,罗韧在二楼,不知什么时候出来,靠住栏杆,居高临下,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们,手里头还拿着……

手机!

罗韧其实在给木代回微信。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过看到木代抬头,他忽然改了主意,揿住删除键,一个字一个字的,又删了。

表白这种事,还是当面说的好,就不要交给手机了,冰凉凉的电子构件、九宫格打出的汉字,冷冰冰的横撇竖捺,怎么看怎么显得没诚意,日后回忆起来,都没什么浪漫意味。

他收起手机,一副无事退朝的模样,木代恨恨盯着他,忽然大叫一声:“开会!”

放箱子的那间屋子,权作会议室。

木代仔仔细细,把昨晚梦中所见描述了一遍。

曹严华听的合不拢嘴,这也太脱离现实了,老子骑牛,好歹历史上确有传说,老子其人也非捏造,但所谓的仙人骑凤,龙、凤还有长了翅膀的猴子,也太匪夷所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