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第4/5页)

沃尔夫把刀子架在离比利喉头柔嫩的皮肤只有几英寸的地方。比利的眼睛因为恐惧而睁得大大的。范德姆看起来如遭雷击。沃尔夫的嘴角露出一丝疯狂的微笑。

“该死的。”沃尔夫说,“差点被你骗住了。”

他们沉默地盯着他。

“把那蠢帽子摘下来。”他对范德姆说。

范德姆除掉了头巾。

“让我猜猜。”沃尔夫说,“范德姆少校。”他似乎很享受这一刻,“我把你儿子带着防身,这事办得太对了。”

“都结束了,沃尔夫。”范德姆说,“有半支英国部队在追你,你可以让我活捉,或者让他们把你杀了。”

“我不相信你说的是实话。”沃尔夫说,“你不会带着部队来找你儿子的,你会担心那些傻小子把不该打死的人打死了。我想你的上级连你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吧。”

艾琳觉得沃尔夫说的肯定没错,她的心被绝望攫住了。她完全不知道现在沃尔夫打算做什么,但她确信范德姆输掉了这场战斗。她看着范德姆,看到他眼里写满挫败。

沃尔夫说:“在他的加拉比亚下,范德姆少校穿着一条卡其裤子。在裤子的其中一个口袋里,也可能是在腰带上,你会找到一把枪。把它拿出来。”

艾琳把手伸进范德姆的加拉比亚侧缝,在他口袋里找到了枪。她想:沃尔夫怎么会知道的?然后想到他是猜出来的。她把枪拿了出来。

她看着沃尔夫。他如果要把枪接过来,就必须放开比利,而如果他放开比利,哪怕只有一刹那,范德姆也会有所行动。

但沃尔夫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从后面把枪打开,让枪管指向前面。小心别无意间扣动扳机。”

她摆弄着那把枪。

沃尔夫说:“你也许会在转轮旁边找到一个搭扣。”

她找到了搭扣,打开了枪。

“把子弹取出来,扔到车子外面。”

她照办了。

“把枪放在车厢地面上。”

她把枪放下。

沃尔夫看起来松了口气。现在,他的刀子又成了唯一的武器了。他对范德姆说:“下车。”

范德姆坐着没动。

“下去。”沃尔夫重复道。他突然以精准的动作割了一下比利的耳垂。一滴血流了出来。

范德姆下了车。

沃尔夫对艾琳说:“到驾驶座上去。”

她爬过变速杆。

范德姆没把车门关上。沃尔夫说:“关上门。”艾琳关上了门。范德姆站在车子旁边,注视着车内。

“开车。”沃尔夫说。

车子之前熄火了。艾琳把车挂到空挡,拧了拧钥匙。引擎发出噗噗的声音,然后熄掉了。她希望车子发动不了。她又拧了一次钥匙,还是没发动起来。

沃尔夫说:“拧钥匙的时候踩着油门。”

她按他说的做了。引擎点上了火,发出轰鸣。

“开车。”沃尔夫说。

她把车开动。

“快点。”

她换上一挡。

她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见到沃尔夫移走刀子,放开了比利。车后五十码之外,范德姆站在沙漠公路上,夕阳衬托着他黑色的剪影。他一动不动。

艾琳说:“他没有水!”

“不。”沃尔夫答道。

这时比利突然发了狂。

艾琳听见他尖叫着:“你不能把他扔下!”她掉了个头,已经顾不上看路面在哪里了。比利已经像一只愤怒的野猫一样跳到了沃尔夫身上,对他拳打脚踢;他语无伦次地喊着,脸上写满孩子气的怒火,全身控制不住地抽动,像是歇斯底里发作了一样。沃尔夫本已经放松下来,以为危机已经结束,一时之间无力反抗。在有限的空间里,比利离他又这么近,他没法挥拳打他,于是他抬起胳膊保护自己,把男孩推开。

艾琳回头往路上看。她掉头的时候车开始偏离公路,现在左侧的前轮正在路边的沙地上打滑。她拼命地转着方向盘,但它似乎有着自己的意志一样。她猛踩着刹车,车子的后轮开始往侧面滑。太迟了,她看见前面的路上有一道深深的车辙。打滑的车子从侧面撞上了车辙,那冲击力仿佛要把她的骨架都撞散了。车子似乎弹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艾琳腾空离开了座位,当她掉下来时,她无意中踩到了油门。车子猛地往前冲出去,开始往另一侧打滑。她眼角的余光看到沃尔夫和比利正无助地被抛来抛去,仍然扭打在一起。车子冲出了路面,开到了软沙地上。它突兀地放慢了速度,艾琳的额头狠狠地撞到了方向盘边缘。整辆车都在往侧面倾斜,似乎飞了起来。她看见沙漠从她身旁逐渐远去,意识到车子正在打滚。她想它大概会反反复复打好几个滚。她往侧面倒下时,抓住了方向盘和变速杆。车子并没有底朝天,而是以侧面着地停了下来,像一枚掉落的硬币侧插进沙地里。她抓在手里的变速杆已经掉了下来。她重重地跌在车门上,又撞到了头。车子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