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第3/6页)

阿卜杜拉说:“他现在不需要。早上再给他。”

沃尔夫从女人手里接过衬衣穿上。

阿卜杜拉说:“我的朋友阿赫迈德,让你睡在一个阿拉伯人的家里也许不够体面?”

沃尔夫说:“英国人有句话,和魔鬼吃饭的人一定用的是长柄勺。”

阿卜杜拉咧嘴一笑,露出了牙齿。他知道沃尔夫一定猜到了他的计划。“几乎就是个阿拉伯人。”他说。

“再见了,我的朋友。”沃尔夫说。

“再会。”阿卜杜拉回道。

沃尔夫出门走进冰冷的夜,不知现在能去哪里。

在医院里,一个护士用一种本地的麻药麻醉了范德姆的半张脸,然后阿巴斯诺特医生用她纤长灵巧而冷静的手为他缝合了脸颊。她为他敷上一层有保护作用的药膏,然后用一条长长的绷带绕在他头上把伤口包起来。

“我看起来一定像个犯了牙疼的卡通人物。”他说。

她面色很凝重。她不太有幽默感。她说:“等麻药劲过了你就不会这么快活了。你的脸会很疼。我会给你开点止痛药。”

“不用了,谢谢。”范德姆说。

“别嘴硬,少校,”她说,“你会后悔的。”

他注视着穿着白大褂和朴素平跟鞋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她从来一点儿欲望都没有。她足够友好,甚至算得上漂亮,但她让人感觉冷冰冰的、高高在上、一尘不染,不像——

不像艾琳。

“止痛药会让我睡着的。”他对她说。

“这是好事啊,”她说,“如果你睡着了,就能保证缝合的地方好几个小时都不会被碰到了。”

“我乐意如此,但我有重要的工作等着。”

“你不能工作。你不该四处走动。你应该尽量不要说话。失血让你很虚弱,而且这样的伤口对精神和肉体都是伤害很大的。接下来几个小时内你会感觉到它的余波,你会头晕、恶心、乏力、犯迷糊。”

“如果德国人占领了开罗,我感觉会更糟。”他说着,站了起来。

阿巴斯诺特医生看起来很生气。范德姆想,她真适合做那种吩咐人做这做那的工作。她不知道怎么对付完全不听吩咐的人。“你这个傻孩子。”她说。

“毫无疑问。我能吃东西吗?”

“不行。用温水兑点葡萄糖喝吧。”

我也许会拿温的杜松子酒试试,他想。他和她握了握手。她的手干燥而冰凉。

杰克斯在医院外的一辆车里等他。“我知道他们留不了你太久,长官,”他说,“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范德姆的手表停了,“现在几点了?”

“两点过五分。”

“我想沃尔夫不是一个人吃的晚饭吧。”

“没错,长官,他的同伴被带到了总司令部。”

“送我去那里。”

“你确定……”

“确定。”

汽车开动了。范德姆说:“你通知上头了吗?”

“今晚的事?没有,长官。”

“好。明天再报告就行了。”范德姆没把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说出来:这个部门已经因为让沃尔夫搜集到情报而饱受责难,让沃尔夫从指缝里溜走会让他们颜面无存。

范德姆说:“我想沃尔夫的晚餐同伴是个女人吧。”

“太对了,长官。要我说,真是个尤物。名字叫索尼娅。”

“那个舞蹈演员?”

“正是。”

车继续行驶,他们没再说话。范德姆想,沃尔夫在窃取英军机密之余,还能和埃及最有名的肚皮舞演员约会,真沉得住气。不过,他现在一定不太冷静。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件坏事:这起事故提醒了他英国人在找他,他从今往后就会更加小心了。不该吓唬他们,直接把他们抓住就好。

总司令部到了,他们下了车。范德姆说:“把她带来了之后怎么处理的?”

“没有处理的处理。”杰克斯说,“一个空房间,没吃的,没喝的,没人问话。”

“很好。”尽管如此,她得到了整理思绪的时间,这很可惜。范德姆从审问战俘中学到,俘虏对方后马上审问是最有收获的,这时俘虏还惊魂未定,害怕被杀掉。之后,等他和一大群人一起被赶来赶去,领取食物和饮料,他会开始把自己当成一个囚犯而非士兵,记起自己的新权利和责任,嘴就闭得更牢了。范德姆应该在饭店的打斗之后立刻和索尼娅谈话。但那是不可能的,剩下的最好方式是把她隔离起来,一切消息都不对她透露,直到范德姆过来。

杰克斯领着他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一间审讯室。范德姆透过门上的单向孔往里看。这是个方形的房间。没有窗户,但被电灯照得很亮。有一张桌子,两把靠背椅,一个烟灰缸。一侧有个没有门的小隔间,里面有个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