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梅尔萨·马特鲁(第2/4页)

装着满满六瓶香槟的纸箱很沉。她把箱子从后面的房间拖出来。“我想你会要求我们送货吧。”她说。她努力让这话听起来随意一些。因为弯腰拖箱子,她稍稍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希望这能掩盖她的紧张。

他那双黑眼睛似乎看穿了她。“送货?”他说,“不用,谢谢。”

她看着沉重的纸箱:“但愿你住在附近。”

“足够近了。”

“你一定很强壮。”

“足够强壮了。”

“我们有一个非常可靠的送货员——”

“不用送。”他坚决地说。

她点点头。“如你所愿。”她并非真的盼望他上当,但她还是感到失望。“还要什么吗?”

“我想就这些了。”

她开始算账。沃尔夫说:“亚里士多普勒斯的生意一定很不错,还请了个助手。”

“五英镑十二先令六便士,你要知道他付我多少钱就不会这么说了,五英镑十三先令六便士,六英镑……”

“你不喜欢这个工作?”

她直视着他。“只要能离开这里,我做什么都愿意。”

“你想做什么?”他反应很快。

她耸耸肩,继续做她的加法。最后她说:“十三英镑十四先令四便士。”

“你怎么知道我用英镑付款?”

他反应真快。她害怕她已经暴露身份了。她感到自己开始脸红了。她有灵感了,说:“你是个英国军官,不是吗?”

他对此报以大笑。他拿出一卷一英镑的钞票,给了她十四张。她用埃及硬币给他找零。她想:我还能做些什么?我还能说些什么?她开始把他买的东西装进一个牛皮纸购物袋。

她说:“你要开派对吗?我喜欢派对。”

“为什么这么问?”

“那些香槟。”

“哦,怎么说呢,生活是一场漫长的派对。”

她想:我失败了。他现在要走了,也许几个星期都不会再来,也许永远不再来。我看到了他,和他说了话,现在我不得不让他离开,消失在城市里。

本该感到如释重负,但她却有种凄凉的挫败感。

他把那箱香槟扛到左肩上,用右手拎起购物袋。“再见。”他说。

“再见。”她说。

他在门口转过身来。“星期三晚上七点半在绿洲餐厅等我。”

“好的。”她欢快地说。不过他已经走了。

他们花了大半个上午才来到耶稣之丘。杰克斯坐在前排驾驶员身边,范德姆和博格坐在后面。范德姆欣喜若狂。一个澳大利亚旅夜里攻下了小丘,几乎原封不动地俘虏了一整个德军无线电监听岗。这是几个月来范德姆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杰克斯转过头来,用盖过发动机噪声的声音吼道:“显然那些澳大利亚人为了让他们大吃一惊,是穿着袜子冲进去的,”他说,“大多数意大利人还穿着睡衣就成了俘虏。”

范德姆已经听过这个说法了。“不过德国人可没在睡觉,”他说,“这是场恶战。”

他们取道通往亚历山大城的主路,然后是通往阿拉曼的海滨公路。他们从那里拐上一条酒桶路——用酒桶标记出来的穿过沙漠的路。路上几乎所有的车都是从反方向开过来的撤退车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在一个补给站停下来加油,博格不得不摆出官架子来命令那个负责的军官才拿到一张收据。

他们的司机询问去小丘的路。“瓶子路。”那军官突兀地说。沙漠里的路由陆军开拓和使用,以瓶子、靴子、月亮和星星命名,这些符号被镂刻在路边的空酒桶和汽油桶上。在夜里,酒桶里会放上小灯,用来照亮上面的符号。

博格问那个军官:“这边发生了什么?所有人好像都在往东撤退。”

“没人告诉我。”军官说。

他们在三军合作社的卡车里喝到了茶,吃了味道一流的牛肉三明治。他们继续前进时经过了一个最近打过仗的战场,四处散落着毁坏和烧焦的坦克,一队坟场工作人员正漫不经心地收集着尸体。路旁的酒桶不见了,不过司机在穿过这片砾石地后又找到了酒桶标记的路。

他们找到小丘时已经是中午了。不远处有一场战斗正在进行:他们能听见枪炮声,看见西面升起阵阵硝烟。范德姆意识到他从未如此靠近过战场。总体的印象是尘土、恐慌和混乱。他们向指挥车报告后,被领到了俘虏的德军无线电卡车旁。

战地情报人员已经在工作了。俘虏们被轮流送到一个小帐篷里审问,一次只放一个人进去,其他人则在灼人的烈日下等候。敌军军械专家正在检查武器和车辆,标记制造商的编号。无线拦截部门的人正在查找德军所用的波长和代码,而博格这支小分队的任务是调查德军对于盟军的行动预先掌握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