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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她在联邦调查局特工协会里的代理人打过电话,那人的劝告只不过是参加听证会时别戴摇晃的耳环,别穿露脚趾的鞋。

电视和报纸每天抓住伊芙尔达之死像摇晃死耗子一样摇个没完。

在这儿,在马普绝对整洁的屋子里,史达琳努力思考着。

能够毁掉你的蠕虫是:同意批评你的人的看法,讨得他们的欢心。

一阵噪音干扰了她。

史达琳使劲回忆她在伪装的货车里确实说过的话。她是否说过多余的话?噪音继续干扰。

布里格姆让她向别人介绍伊芙尔达的情况时,她表现了敌意吗?她说过什么语意含糊的……

噪音继续干扰。

她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听见的是隔壁她自己门铃的声音。也许是个记者吧,她还估计着会收到民事传票。她拉开马普房子正面的窗帘一看,一个邮递员正要回邮车去。她打开马普的大门,赶上了他。她在签字领取快件时背过了身子,躲开了街对面新闻车的远距离摄影。

信封是紫红色的,精细的亚麻纸上有丝质的条纹。心烦意乱的她想起了一点什么。她进了屋,避开了耀眼的阳光,看了看信封,精美的印刷体字。

史达琳心里恐怖的音调原本嗡嗡不断,这时又发出了警告。她觉得腹部的皮肤颤动起来,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她身前流下。

史达琳捏着信封的两角进了厨房,从皮夹子里拿出取证用的白手套那是她永远随身带着的——。她在厨房的硬桌面上按了按信封,又仔细全部摸过。虽然纸质很硬,定时炸弹的电池总是能摸到的。她明白应该去透视一下,如果打开信封,可能惹上麻烦。麻烦,哼,麻烦个鬼!

她拿起菜刀裁开信封,取出了那张丝质的信纸,不用看签名她已经知道是谁写来的了。

亲爱的克拉丽丝:

我满怀热情地注视着你所受到的羞辱和公开的作践。我从来没有为自己受到的羞辱痛苦过,除了受到监禁时觉得不方便之外,但我怕你会对前途想不开。

我们俩在地牢里讨论时,你的父亲,那个已经去世的巡夜人,在你的价值体系里显然有巨大的分量。我认为你在结束詹姆·伽

姆的女装设计师[18]生涯时所取得的胜利最令你高兴,因为你可以想像那是你父亲的业绩。

可现在,你在联邦调查局已经失宠了。你是否觉得自己在走着你父亲的路呢?你曾经设想过他做了处长——或者比杰克·克劳福德更大的官,做了副局长,骄傲地望着你前进吗?而现在你是否又看到他在为你的耻辱感到难堪,抬不起头了呢?是因为你的失败吗?你那大有前途的事业就这样遗憾地、渺小地结束了吗?你看见你自己干着你妈妈在吸毒者对你父亲射出那颗子弹之后被迫去干的仆役活吗?唔……你的失败会不会玷污了他们俩?人们会不会错误地认为你的父母都是拖车营地里招凶惹祸的白人渣滓?告诉我真话,史达琳特工。

你先想一下我们再谈。

我现在要告诉你你所具有的一种品质,它能够帮助你:你不会因为泪眼模糊而看不见东西,你还有头脑继续读下去。

你会觉得有一种练习对你有用处,我要你跟着我做。

你有黑色的长柄平底煎锅吗?你是南方山地的姑娘,我不能想像你会没有那种锅。把它拿到桌上来,打开头顶的灯。

马普继承了她奶奶的长柄平底煎锅,常常使用。那锅的表面是黑色的,亮得像玻璃,从没有沾过肥皂。史达琳把它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

望着锅,克拉丽丝。弯腰低头看看,它如果是你妈妈的锅(那是很可能的),它的分子里就保存着所有在它旁边进行过的谈话所造成的振动。所有的谈话:发小脾气的话、举足轻重的知心话、对灾难的平淡的叙述、爱情的嘟哝和诗篇。

在桌边坐下来吧,克拉丽丝,往锅里看。那锅要是使用得很多,就会是一片漆黑,是吗?望着它就像望进一口井里。锅底上没有你清楚的面影,但是你在锅底模糊出现了,是吗?你在那儿有一张黑脸,后面的光像个日冕,你的头发像在燃烧。

我们都是碳元素的精制复合物,克拉丽丝。你、锅、你在地下冷得像锅的死去的爸爸,全都是的。听着,你那奋斗过的爸爸和妈妈所发出的真正声音是什么?他们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我要的是确切的回忆,不要堵在你心里的幻觉。

你爸爸为什么没有跟法院那帮人混好,当上副治安官?你妈妈为什么要去汽车旅馆做清洁女工来抚养你?尽管她并未能一直抚养你至长大成人。

你对这个厨房的最生动的记忆是什么?——不是对医院的记忆,是对厨房的记忆。

我妈妈从爸爸的帽子上洗去血迹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