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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她家行驶的路上他们几乎没有说话。他利用等红灯的时候看着她。

她住在华盛顿大学附近的一套毗联式小楼的左半边,街道很安静。

“进来吧,我给你准备些饮料。”

多拉德这一辈子进过总共不到一打的私人住宅。在最近的十年中他去过四家:他自己的家,一次在艾琳家待了很短的时间,利兹家,还有雅各比家。别人的家对他有一种异域情调。

在他下车时她感觉到面包车晃动了一下。她身边的车门被打开了,从车厢里下来得迈一大步。她下车时微微地倾进他的怀里,感觉像撞到树上一样。他本人比从他的嗓音和脚步声中估计的要结实得多,也重得多。他走路轻快又踏实。她在丹佛认识一个野马队后卫,出来带着一群失明儿童拍一部美洲联合劝募协会的募捐宣传片……

一进家门,莱芭·麦克兰把拐杖靠在角落里,忽然觉得自由了。她自如地走来走去,打开音响,把外衣挂起来。

多拉德不得不重新想想她确实是双眼失明了。在私人住家里他感到兴奋。

“来点杜松子酒还是汽水?”

“汽水吧。”

“还是来点果汁?”

“汽水。”

“你不常喝酒,是不是?”

“是的。”

“到厨房来吧。”她打开冰箱。“要不要来——”她用手迅速地摸索一遍储藏的食品,“一块水果饼怎么样?卡罗大胡桃的,很刺激的。”

“好的。”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整张饼放在台子上。

她两手冲下展开手指,放在饼边沿的锡纸包装壳的周围,直到通过饼的周长判断她两个中指分别处于九点和三点的位置,然后她把两个拇指搭在一起放在饼上找到中心。她在中心位置插进一根牙签。

多拉德试着找话说,以防止她觉出他对她的盯视。“你到贝德有多久了?”这句话里没有咝音。

“三个月了。你原来不知道吗?”

“他们告诉我的情况很少。”

她笑着撇了撇嘴。“你可能在设计暗室的时候抢了什么人的饭碗了。不过说真的,因为你的设计很科学,技师们都喜欢你。整个排水工程都很科学,还有足够多的电源插座。无论在哪里都能找到二百二十伏的电源。”

她把左手中指放在牙签上,拇指放在饼的边沿,为他切了一块水果饼,用食指控制刀的方向。

他看着她使用明晃晃的刀。肆无忌惮地看一个女人的正面,这感觉让他觉得很奇特。在一起的时候能有几次机会想看哪里就看哪里呢?

她给自己倒了杯很浓的杜松子酒和汽水,然后他们一起来到客厅里。她把手放在一个落地灯的上方,感觉到没有热度,按了一下开关。

多拉德三口就把他那份水果饼吃完了,笔直地坐在沙发里。他光滑的头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强有力的手放在膝头。

她头靠着椅背,把脚跷到一个脚垫上。

“他们什么时候在动物园拍摄?”

“可能下个星期。”他很满意自己已经给动物园方面打了电话,并且答应给他们红外胶片:丹德里奇有可能去核实的。

“这儿的动物园真大。我姐姐和我外甥女帮我搬完家后,我和她们一起去过。你知道,他们有一个动物和游客的亲密接触区。我抱过一只美洲驼。感觉好极了,可是它身上的味,天哪……我觉得我一直被一只美洲驼跟着,直到我脱了我的衬衫。”

他们在进行一次谈话。他必须说点什么,要不然就只能离开。“你怎么来贝德的?”

“他们在我曾工作过的丹佛的雷克学院贴了招聘广告。有一天我查公告栏的时候碰巧看到它。事实上,由于政府的合同要求工厂搭配就业来保护易受歧视群体的合法就业权利,贝德必须精简他们的员工队伍才能履行这项规定。他们一共雇了六个女性员工。两个黑人、两个墨西哥人、一个东方人、一个患半身麻痹的人,加上我一共才八个人。我们每个人都至少属于两种易受歧视群体。”

“你在贝德干得很出色。”

“其他人也一样。贝德从不白花钱。”

“在这之前呢?”他微微出了汗。对话有些费力,不过能看着她很舒服。她的腿很漂亮。她做过削低脚踝的手术,缺口现在还可以看到。在他的臂膀上缓缓流过对她腿的重量的感觉。

“我中学毕业后就在丹佛的雷克学院工作了十年,培训刚刚失明的盲人。这是我第一份在外面的工作。”

“什么外面?”

“出来到这个广阔世界里。在雷克是很闭塞的。我的意思是,我们教人们怎样更好地在这个光明的世界里生活,可是我们自己却生活在封闭的空间里。我们在一起聊天聊得太多了。我觉得我该到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事实上,我原打算去教言语治疗的,教有听说障碍的儿童正确地发音和说话。我想我以后还会去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