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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捕手当中开始出现不满的情绪——因为两处埋伏的地点占用了大量的本该在其他地方使用的人力,而格雷厄姆每晚在埋伏处的露面也影响他在华盛顿的正常工作。

尽管克劳福德的理性判断告诉他这是现有条件下最好的对策,可这个程序对于他以往的办案风格来说还是过于被动。他觉得他们这是在和自己玩游戏,在剩下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在满月重新升起之前的一片黑暗中玩游戏。

周日和周一在好奇和躁动中过去了,分针爬得很慢,而时针跑得飞快。

斯珀根,昆蒂科特种武器和战术部队装备处的负责人,在周一下午绕着公寓所在的街区转了一圈。格雷厄姆在副驾驶座上,克劳福德坐在后排。

“行人流量的高峰到大约七点一刻就结束了,每个人在这时候都到家准备吃饭了。”斯珀根说。他身材瘦而结实,头上的棒球帽低低地压在头上,看起来像个内野手。“明天晚上你的车开过铁路小旅馆到这片空场的时候鸣笛告诉我们一声,大概在八点半或者八点四十。”

他把车开进公寓的停车场。“这个场地不是最好的,可也不是最坏的。明天晚上你就把车停在这里。我们会安排你每天晚上在不同的车位里停车,不过会一直是这一侧。这离公寓的大门有七十五码远。咱们走过去吧。”

斯珀根,矮矮的个子,膝向外弯曲,走在格雷厄姆和克劳福德的前头。

他在找能得到坏投手的地方,格雷厄姆想。

“咱们步行的线路是最有可能发生情况的地方,如果真会发生的话。”这位特种武器装备处的头说,“你看,从你的车到公寓入口连成的直线,这条自然的路径,正好穿过停车场的中心。这是他经过这里摆的成排的车必须走的最长的距离。他必须走过沥青的空地才能接近你。你的听力怎么样?”

“挺棒的,”格雷厄姆说,“在这样的停车场里就更棒了。”

斯珀根想在格雷厄姆的脸上寻找一种表情,可是没发现任何东西。

他在停车场的中心停下。“我们在调节这些街灯的瓦数,好让带来福枪的射手不容易瞄准。”

“你的人也一样。”克劳福德说。

“我们的两个人会戴斯达纯夜视镜的。”斯珀根说,“我得请你在西服外罩上喷一些光亮剂,威尔,我可不管你热不热。你每天晚上无一例外地要穿防弹衣,好吗?”

“好的。”

“哪一种?”

“克福勒——什么来着,杰克——‘昔日重来’?”

“对,‘昔日重来’。”克劳福德说。

“很有可能他会向你走过来,可能从你背后,或者他可能与你擦肩而过然后转过身向你开枪。”斯珀根说,“他已经有七次对受害人的头部开枪了,对吗?他知道这个方法很灵。要是你给他足够的时间瞄准,他对你也会故技重演的,所以不要给他时间。在大厅里交给你一些东西以后,咱们就去射击场吧。你行吗?”

“他可以的。”克劳福德说。

斯珀根在射击场是权威。他让格雷厄姆在耳罩下面加上耳栓,并且从各种角度向他晃动射击目标。他看到格雷厄姆用的不是规定的点三八口径枪时放心地舒了口气,可是他对格雷厄姆手枪里关闭了气门的枪管造成的闪光有些担心。他们在射击场练了两个小时。格雷厄姆结束练习以后这家伙坚持要检查他的点四四口径枪的枪管和枪管接口的螺钉是否依旧牢靠。

格雷厄姆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好把身上的火药味弄干净。然后他开车回到海湾的住所,去和莫莉和威利度过最后一个平常的夜晚。

晚饭后他带妻子和继子去了零售店挑选瓜果,他们嬉闹了好一阵。他要他们买够所有的副食和日常用的东西——旧的《国民闲话报》还在收银机旁的架子上,他希望莫莉不会看到明天一早出的新报纸,他不想让她知道正在发生的一切。

她问他下星期的晚饭想吃点什么,他只对她说他要出差了,要去伯明翰。这是他头一次真正地对她说谎,而这让他觉得自己油滑得像用旧了的钞票。

他注视着她在货架中间走,莫莉,他漂亮的打棒球的妻子,这个女人时刻对肿块警觉,坚持让他和威利每三个月就做一次身体检查;对死亡有切身体验的她克制了自己对黑暗的恐惧;她深知活着就是幸运,她了解他们生活的价值。她让每一分钟都过得很充实,甚至能把分分秒秒抓在手心里。她教他怎样调剂生活。

派舍贝尔的礼炮声传进了阳光明媚的小店,他们两个对视着,直到他们感受到的愉悦变得巨大得无法承受。即便在这个时刻,恐惧还是从他身边飘忽而过,像一只鱼鹰的阴影:这样平静美好的生活是那样难以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