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2/6页)

……

冬子郁郁寡欢。

他很想回家去看看姐姐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找到母亲没有。他心里总是牵挂着姐姐和母亲。他希望姐姐的病好起来,也希望母亲能够在春天来临之前回到唐镇,那样,他拚死也要走出地狱般的李家大宅,和她们在一起无忧无虑地生活!他也想和阿宝出去玩,春天很快就要来临,柳树的枝条返绿的时候,河滩上到处都是学飞的小鸟。他多么希望自己是一只自由的鸟,无拘无束地在天空中飞翔。

李公公在他心里是个恶魔,又是条可怜虫,他那么残忍,却并没有因为当了皇上而快乐,相反的,一天比一天恐惧和不安,原来保养得很好的脸皮也起了皱纹。

冬子不明白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非要当什么狗屁皇帝。

冬子心里对他又厌恶又怜悯。

每次见到他,冬子就反胃,想吐。特别是他在夜里摸进冬子房间的时候,冬子就觉得自己生不如死,他走后,冬子就会趴在马桶上狂吐不已,连胃都差点要吐出来。冬子也日渐消瘦,红润的脸也日益黯淡,担心自己会不会像姐姐那样,变成一个小老头。

冬子对那个天天教他念三字经的余老先生也讨厌到了极点,他总是想,天天念“人之初,性本善”有什么用处,如果这个老头再用戒尺打自己的手心,就再也不理他了,这老头不就为了看戏吗,就如此折磨自己!他很不喜欢陪他们在鼓乐院看戏,因为他看到戏台上不是唱戏的戏子,而是吊在梁上长长地吐出舌头的林忠。或者说,赵红燕她们不是在唱戏,而是在为林忠哭丧!这些感觉压郁着他的心灵,经常让他透不过气来。李公公和余老头他们却看得津津有味,他们的快感究竟从何而来?

在李家大宅里,唯一让冬子觉得有意思的是每天有些时间和胡文进在一起。不是因为他给姐姐画了头像,而是他每天都会给冬子讲戏班在流浪的过程中发生了许多趣事,包括各地的风情。胡文进讲这些时,眼睛里会闪烁着金子般的光泽,他在缅怀过去的光辉岁月的同时,也给自己的心灵找一丝安慰。冬子清楚,他心中同样有一种渴望,渴望自由和快乐的生活,而他和冬子都一样是李家大宅的囚徒!

冬子没有料到,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和胡文进的命运都会被改变。

因为一个人,一个贸然闯进唐镇的陌生人。

那同样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风在窗外呼啸。突然,李家大宅里响起了嘈杂的喊叫声,“有刺客,有刺客——”

冬子也听到了外面的喧嚣。

谁是刺客?这个刺客要刺杀谁?

冬子心里砰砰乱跳。

好奇心促使他想出去看个究竟,冬子刚刚把门闩打开,门就被推开了,闪进来一个黑影,那个黑影赶紧把门重新闩上,低声对吃惊的冬子说:“孩子,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

冬子呆呆地望着他,此人用黑布蒙着面,一身黑色的短打装束,手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腰刀,浑身上下最让人能够记住的就是那双暴突的牛眼。外面院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喊叫声和脚步声敲打着冬子敏感的神经。冬子缓过神,轻声地问他:“你就是那个刺客?”

牛眼男人说:“孩子,我不是刺客,我只来找人的。”

冬子说:“那你找到人了吗?”

牛眼男人沉痛地说:“我要找的人都死了,都被杀死了!你知道吗,他们都是无辜的人,本不该死的!”

冬子喃喃地说:“为甚么会这样?”

牛眼男人说:“因为邪恶统治了唐镇。”

冬子用迷离的目光凝视着他暴突的牛眼,这眼睛里有股杀气,仿佛也有种人间正义。

这时,门外的厅堂里涌进了许多人。

李慈林大声喊叫:“我去保护皇上!其他人给我搜!”

冬子心里捏着一把汗。

牛眼男人心里也捏着一把汗,靠在门边,手中紧紧地握着钢刀,随时准备和冲进来的人拚命。他不时地用复杂的目光瞟着冬子。

他突然轻轻说:“你叫冬子?李红棠是你的姐姐?”

冬子点了点头:“你不要说话!”

厅堂里传来了李公公和李慈林的说话声。

李慈林关切的声音,“皇上,您没事吧?”

李公公的声音有些颤抖,“朕没,没事!怎么搞的,把刺客放进来了?朕早就交代过你们的,要注意防范,你们对朕的话置若罔闻!刺客跑哪里去了?”

李慈林说:“回禀皇上,有人看见刺客逃进了藏龙院!我们正在搜捕!”

李公公说:“吴妈,你看到有人进来吗?”

吴妈说:“皇上,我没有看见。”

李公公突然问:“皇孙呢?朕的皇孙呢?”

李慈林走到冬子的门前:“皇孙,你听见我说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