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下 心慌慌(第2/25页)

他还闻到一股难闻的臭味,这种臭味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在那里闻到过。猪牯警觉起来,伸出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了盒子枪,打开了板机,他拿枪的手有些发抖,因为在抽出盒子枪的过程中,想起了这种臭味在游长水的灵堂里闻到过,那是死人的尸臭。

猪牯悚然心惊。

为什么会在他的卧房里刮起阴风和出现尸臭?难道是凌初八……猪牯坐了起,他没有下床,而是退缩到床里的角落上,他在墨汁般的黑暗中感觉到蚊帐前站着一个影子,是那个影子朝蚊帐吹出了阴气。猪牯颤抖地说:“凌初八,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就放过我吧!只要你放过我,我一定找一块好地,给你建一座衣冠冢,每年的清明节,给你上坟烧香化纸钱……”

阴风还在继续往蚊帐里吹,尸臭味也越来越浓郁,弥漫了整个房间,猪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汗毛倒竖。

难道今夜难逃这一劫了?

猪牯在惊恐中想到了自己手中的盒子枪,他想孤注一掷了,便朝他想像中黑影站立的地方抠动了板机,让他更加恐惧的是,他抠动板机后,枪哑火了,子弹竟然射不出去。猪牯心里哀鸣了一声:“狗嬲的,完了!”

黑暗中突然传来了低沉沙哑而又飘缈的声音:“猪牯,你赶快娶了冯如月,否则,我饶不了你——”

那声音消失后,阴风也朝门外刮去。

猪牯浑身冷汗,这到底是什么鬼,竟然在这个深夜来逼他和冯如月结婚?过了老大一会,猪牯才战战兢兢地下了床,点亮了油灯,他看到房间门洞开着。此时,一丝风也没有,空气仿佛凝固,尸臭味也凝固在房间里。猪牯想去把门关上,脚滑了一下,地上怎么有水?他掌着油灯,弯腰往地上看了看,发现有种粘液在地上一直通到房间门口……

2

这是个艳阳天,黑森林里却还是一片阴郁,森林深处某些地方还袅袅地升起黑色的瘴气。山洞里的篝火还没有熄灭,尽管冬天已经过去,不再寒冷。篝火其实只剩下一堆火炭,还有些没有燃尽的木块还在焚烧。这堆篝火过不了多久就要熄灭了,如果不往里面加柴的话。苟延残喘的篝火还是使山洞里有些光亮,假如有人走进山洞,就可以看到躺在竹床上一丝不挂的上官玉珠。

上官玉珠白瓷般的裸体蛇一样扭动着,在竹床上翻来滚去。

她口里喃喃地说:“我好怕,我好怕——”

上官玉珠处在一种昏糊的状态中,仿佛在经历着一场噩梦,其实她一直被噩梦纠缠着。

那是个面目狰狞的老头,他手上拿着在水中泡过的藤条,朝她走过来。老头举起湿漉漉的藤条抽在上官玉珠的身上,她鲜嫩的皮肤破裂的声音是那么的疼痛和伤感,甚至绝望。随着老头罪恶的藤条在她身上不停地狂抽乱舞,一朵鲜艳的花朵被无情地揉碎,从上官玉珠皮肤上渗出的鲜血就是鲜花被揉碎后尖叫的汁液。

恶老头用湿藤条凶残地鞭鞑上官玉珠时,旁边还有一个流着口水的傻子在拍着巴掌乐着。上官玉珠闭上了眼睛,她不愿意看到这个傻子,这个傻子是她残酷的命运。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傻子,她不会挨恶老头的鞭打,也不会像鬼一样暗无天日地活在这个山村里。傻子是她的丈夫,而鞭打她的恶老头是傻子的父亲。

上官玉珠一生下来就被送进了这个家里,做了傻子的童养媳。随着她一天天的长大,她的噩运就一天一天临近。上官玉珠十五岁那年,就已经出落得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了,也就在这一年,她和傻子拜堂成了亲。上官玉珠既当傻子的老婆,又当傻子的保姆,稍有不慎,没有照顾好傻子,恶老头就要用藤条抽她。

她的反抗是无声的,恶老头鞭打她时,她咬着牙,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地承受着暴虐。那时,她的心就会像一只鸟一样远走高飞。她想,迟早有一天,她要离开这个家,离开这黑暗的生活。

藤条抽打在身上的滋味疼痛而又苦涩……上官玉珠的身体停止了扭动,她从竹床上猛地坐起来,抓过一件衣服遮在了起付的胸前。她口里还是喃喃地说:“我好怕,好怕——”

山洞里一片沉寂,篝火堆已经没有木柴燃烧后发出的噼噼剥剥的声音了。每次她出一次山回来,上官玉珠都会沉睡好几天,噩梦挥之不去,残酷地折磨她,似乎要她死去。

口干舌燥!

上官玉珠穿上了衣服,下了竹床。她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清水,往嘴巴里送。喝完水,上官玉珠来到火堆旁,坐在那张小竹椅上,看着发出红光的火堆,两行泪水流了下来,她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流到嘴角的泪水,又苦又涩。此时,上官玉珠的心情就像泪水一般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