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第3/21页)

“你对自己说的话确定吗?”

“我知道听起来很怪异,像是邦德电影,但是,我确定。我们已经完成检测,他会死于蓖麻毒素中毒。”

“会是自杀吗?”

邓比看起来有点困惑。“我倒从没这么想过。”

“但是在理论上可能吗?”

他看起来完全恼怒了。卡罗尔认为他可能不习惯自己的观点被挑战。他把自己面前的笔端正地放在文件边缘。“我的责任医师认为罗比·毕晓普有可能是蓖麻毒素中毒后,我研究过这个病。蓖麻毒素侵入人体细胞,抑制细胞合成所需要的蛋白。没有蛋白,细胞就会死亡。呼吸系统受损,心跳停止。从文献上看,这东西不太可能用于自杀。你可以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手头上就算有原材料,你也得像化学专家那样,用技术将它们生产出来。施毒者可能是普通化学专家,也可能是恐怖分子——他们声称在阿富汗基地组织的洞穴里有大量库存。另外一个有力的佐证是,这是一个时间持续很久且非常痛苦的病程,我无法想象为什么会有人选择这样的自杀方式。”他摊开双手,耸起肩膀,强调自己的观点。

卡罗尔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所以我们也可以排除意外事故。”

“我只能说,除非毕晓普先生有经常在蓖麻油工厂附近转悠的习惯。”邓比直率地说。

“那么病毒是怎样进入到体内的?”

“可能是吸进去的,我们给他做过全面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刺伤,”邓比的身体向前靠,“你还记得十七世纪晚期,保加利亚逃兵杰奥尔吉·马尔可夫的案例吗?他被改造过的雨伞发出的蓖麻子弹杀害了。我们得知这是蓖麻中毒后,我就让重症组护士全面检查过毕晓普先生的皮肤,但是没有发现任何注射的迹象。”

卡罗尔感到困惑。“很难相信,”她说,“在布拉德菲尔德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邓比说:“所以我们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找出问题所在。我想当年在学院附属医院医治亚历山大·利特维年科的医生也有同样遭遇。他们最不希望遇到的就是遭投毒的病人,但就是发生了。”

“中了毒的人怎么没有意识到自己中毒了呢?”

“非常简单,”邓比说,“我们研究的蓖麻毒素资料显示,如果是注射,五百毫克的量就足以杀死一个成年人。动物实验表明,吸入或者摄取相同的量动物也会死亡。五百毫克可能就是针尖那么一点,把它放入饮料或者食物中并不难。尝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所以我们要找到容易接近他的饮料或者食物的人。”

邓比点头。“这种投毒方法最有可能,”他摆弄着笔,“也有可能是掺在药物里,如可卡因、安菲那明或者其他毒品。重申一次,不会有人注意到任何味道或者气味。”

“你有用来做毒品测试的血样或尿样吗?”

邓比点头。“我很快就会得到结果。”

“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是我的责任医师布莱辛医生查出来的,我想你或者你的同事之前与她有过交谈。”

“是的,我知道布莱辛医生与我们有过联系,但是什么给了她提示?”

邓比得意地笑了,卡罗尔更不喜欢他了。“我不想让你们觉得我很自负。布莱辛认为如果连我都找不出毕晓普先生的问题,那此事一定非同寻常。于是她就在我们的在线数据库里查这些症状,结果只有蓖麻毒素中毒症状与之匹配。她带着结论来找我,我命令安排标准测试。结果非常正确。确凿无疑,警长。”

卡罗尔合上记事本。“感谢你如此清楚的解释,”她说,“你说你在研究蓖麻毒素——是否可以请你帮忙整理一份简报,给我和我的部下参考呢?”

“我会让布莱辛医生马上去做。”他站起来,表示本次会谈结束了。

“我能见见患者吗?”卡罗尔说。

邓比用拇指搓着下巴。“没什么好见的,”他说,“但是,可以见。我会带你去。他的父母可能已经回去了——他们在亲属房间里。我只能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他们的震惊和焦虑都可以理解。我会让他们在亲属房待着,直到情绪平静下来。重症组人员工作时周围不能有带着情绪的人。”他轻蔑地说,就像维持医院病房的正常秩序比父母失去孩子这件事情还重要。

卡罗尔跟着他走到罗比·毕晓普的病床前,床边已经没有人了。卡罗尔站在床边,各种各样的监控器、管子和仪器维持着罗比·毕晓普生命最后这段旅程,并尽可能使其状态稳定。她想在脑中记住这个场景。患者皮肤苍白,脸颊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种种迹象表明,这将会是噩梦般的调查。她真心不想这个人就这样死去。媒体会吵闹叫嚣着索要答案,粉丝们会要求将罪犯缉拿归案,而上层领导们则迫切地想要维护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被她毁灭的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