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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打破,如果不打破,我无法信服。”

昭吾挣扎着大喊,被众多工作人员制伏了。

神乐和昭吾坐着电视台准备的车子回到家中。昭吾在车上不发一语,眉头深锁,始终闭着眼睛。神乐看到父亲的样子,也不敢对他说话。

神乐父子住在西多摩,当初是买下建于昭和初期的日式老房子后重新装潢的。

一回到家,昭吾就走向画室。神乐没有跟着父亲,因为他觉得父亲的背影在对他说,不要跟过来。

不一会儿,画室就传来像是呐喊般的怒吼声,接着又听到摔东西的声音。神乐知道,昭吾在摔自己的作品。

他无法阻止父亲,只能从壁橱里拉出被子蒙住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神乐发现家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他钻出被子,走去父亲的画室。

他沿着昏暗的走廊,站在画室门口。入口是拉门,他打开了拉门。

地上散乱着陶器的碎片,令人联想到散落在战场上的尸体。画室中央的作业台上也都是碎片。

然后——

昭吾的身影出现在作业台的上方。神乐起初以为他站在作业台上,但其实并非如此。父亲的双脚悬在作业台上方。

神乐听到声音抬起了头。外面很吵,可能是有急诊病人送到医院。这并不奇怪,因为这里是医院。

他摇了摇头,头痛稍微好转了。

又想起了不愉快的事。他自虐地笑了笑。每次从隆那里收回意识时都会这样,每次都会做走廊和拉门的梦。

但是,那个梦并没有后续,应该是他在看到父亲上吊的尸体之后,就失去了记忆。当他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事后才听说,他在昭吾的画室睡着了,全身裹着毛毯,在角落缩成一团。

很快赶来的警察发现了神乐,因为摇不醒他,所以就通知了医院。

警察为什么会赶到?因为接到了报案电话,报案人在电话中说,父亲在家上吊自杀了。

从内容判断,是神乐打的电话。报案中心的记录也显示,报案人是神乐龙平。

但是,神乐完全不记得了。当警察问他发现尸体后做了什么事,他也完全无法回答。

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他并不是只有打电话而已。因为当警察进入画室时,地上已经打扫干净。神乐看到的那些陶器碎片都已经清扫干净了,那应该也是他做的。

医生向他说明,他应该是承受了太大的打击,导致精神陷入了恐慌,失去那段时间的记忆,也是很常见的现象。只不过神乐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在这段时间内并没有做任何违背常理的事,而是非常冷静,有条不紊地行动。接到报案电话的警察也很佩服他条理清晰地说明了状况,完全不像是小学生。

神乐现在认为,那时候应该是隆第一次出现,但是,当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只是相信医生说的,“不需要太在意”。

更重要的是,神乐当时陷入失去父亲的悲痛,根本无法思考其他事。虽然他被送去昭吾的亲戚家,但他连续好几天都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去学校,整天躲在房间里。

起初每天都很悲伤,但在悲伤过后,每天都感到愤怒。他诅咒那些严重伤害父亲,最后逼得他走上绝路的赝品制造者;他整天闷闷不乐,思考着是否能够向他们复仇。

愤怒过后,随之而来的是空虚。原来机器也可以做出值得尊敬的父亲的作品。在接受这个事实的瞬间,彻底颠覆了他之前的价值观和世界观。

人和机器到底有什么不同?——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除了构成的物质不同以外,有什么根本的不同吗?

心到底存不存在?心又是什么?也许只是大脑这种物质创造出控制行动的程序?最好的证明,就是一旦大脑故障,也会对精神造成不良影响。众所周知,补充脑内物质有助于改善抑郁症。

神乐注视着自己的手。他持续看了好几个小时、好几天,思考着内脏、大脑和血液的事。不久之后,他的思考对象变成细胞。

最后,他终于抵达了终点。那就是基因。

他被送进孤儿院后,为了解开基因之谜,开始用功读书。他在大学专攻基因工程学和生命工程学,随时思考人和机器到底有什么不同。

二十一岁那年夏天,神乐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人心是由基因决定的,这也成为“人类和机器在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差异”这个结论的序曲。

差不多就在那个时期,开始出现一些奇怪的事。他经常会突然失去意识,更奇怪的是,周围的人并没有察觉这件事,反而为他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感到担心。

神乐也不知道在怎样的情况下会失去意识,他惴惴不安,很担心继续这样下去,会引发重大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