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5(第4/5页)

“我们家也是,所以我担心这边也……”

“就算你担心……”说了半句,由希子的母亲就闭上了嘴。

后面的话我很清楚。就算我担心也无济于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照现在的状况,我不可能对这个家—我已故女友家的情况不闻不问。置若罔闻在我看来是一种卑鄙怯懦。

正当我们陷入尴尬的沉默之时,我身后的门开了。

“我来了……”进门的中年女人一见我在,便停止了寒暄。“这是哪一位?”她问由希子的母亲。

“由希子的,那位。”由希子的母亲刚说出这几个字,那个中年女人的眼角就吊了起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尖锐的声音劈头盖脸地向我砸来,“你知道托你的洪福,我们有了多少麻烦吗?只是个高中生,就对由希子做出那样的事,竟然还到学校里大肆宣扬!”

大肆宣扬?我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姐姐,不是那样的。这个人……”由希子的母亲试图为我辩解,但中年女人面如般若,继续滔滔不绝地斥责。

“听说还向学校抗议了?难道你不明白,那么做也没有半点用处吗?反而让由希子的事公开,我们还得忍受街坊四邻异样的目光。加上又出了案子,更是招来不明不白的怀疑。净是些晦气事!你说你,承认自己是由希子的男朋友也可以,只到这里自首不就得了?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这在学校里一说,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高中生嘛,都八卦得很,肯定会吧啦吧啦地到处乱传。哼!你一定觉得主动承认是件很威风的事!喂,说你呢,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你倒是说啊!”

我一言不发,倒不是被这个女人机关枪似的说话架势压倒,而是实在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我低着头,只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我说你啊……”

“姐!”由希子的母亲制止了她,“好了,说这些就差不多了。你想对这个人说的,不是已经都说出来了嘛。快进去吧。”

“可是……”那人显然仍难以抑制心头的怒火,但或许觉得多说无益,还是进了房间,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朝走廊那边去了。

“她是由希子的姨妈。”由希子的母亲说,“担心我们,时常到家里来看看。”

在外人眼中,这个家的确发生了令人担忧的事。

“她说招来了不明不白的怀疑,这是真的吗?”

“警察到家里来过。要说对那个老师心怀怨恨的人,我们家肯定要算在其中。他们问了些比如案发当晚我们在哪儿这样的问题。”

“应该只是例行程序吧?”

“谁知道呢。那晚我和丈夫都在家中,但因为只有我们两人,也没办法证明。”

这话在我听来好像刻意强调了“只有两人”。

由希子的母亲看着我问:“警察去你那里了吗?”

“嗯,去好几次了。”

“哦。”她脸上闪过一丝疑虑,可能在忖度我是不是凶手。似乎是为了打消这种念头,她随即垂下眼睛说:“真是起麻烦的案子啊,能早点结案就好了。”

“警察还问别的问题了吗?”

我原以为她会说“我没有义务对你说这些”,可她还是如实回答。

“他主要问了由希子和你的关系。比如说对于你们俩的关系,我们是不是一无所知。我们说确实不知道,一点也没有察觉。毕竟,事实就是这样嘛。”她的语气里充满焦躁,“连去年圣诞节那孩子送你围巾,我们都不知道。警察说起来,才头一次知道。”

我想尽量避免围巾的话题,于是选择了沉默。

“哦,对了。之后还要我给他看照片,你们两个人的。我就把棒球社的相册拿出来给他看了。看完之后,那位警察一脸不可思议地说:‘没有两个人单独照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明白过来。所以沟口才那样问我。

“你还有事吗?”由希子的母亲问。

“没有了。”我起身告辞,离开了宫前家。

此时,我感到胃里像灌了铅般异常沉重。我再次意识到,每个人都在以不同的形式遭受着折磨,我的家人、由希子的家人,还有其他亲朋好友。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瘟神。

我的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刚才由希子的姨妈所说的话:

你一定觉得主动承认是件很威风的事吧……

也许确实是那样。一方面,我觉得扮好由希子恋人的角色是我应尽的义务;另一方面,我也痴迷于这个把自己逼入绝境的自我。假若确有悔恨之意,真心希望尽量不伤害任何人,可能就会选择更恰当的方法。然而,最终我却找了一条对自己伤害最小的途径。诚然,从表面来看我确实陷入了困境,但在谴责御崎藤江的同时,我不敢否认内心深处没有对自己高尚情操的陶醉。其实,将真相隐匿于心,继续饱受自我厌恶的煎熬,或许才能偿清我犯下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