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8(第3/4页)

终于搭上一辆出租车,我对司机说了声“去高圆寺站”,然后就靠向椅背。我想要思考什么,但还是放弃了。望望窗外,明明是半夜,却有跟白天时一样多的车在穿梭。

面对一个欲采取超常行动的自己,我感到另一个极其冷静的自己正在一旁审视,有如第三者一样观察着我的行动,分析着我的思考。而在下一个瞬间,立场又逆转过来。即我在审视着自己,就连我要干什么、结果如何都已知道。可我无法控制,只是看着而已。

出租车从环状七号线进入通向高圆寺站前的道路。我让司机在站前停下,付了车钱。电车似乎仍在运行,接连有人走出车站。我和他们一起进入一条两侧排满商店的小路。当然,已经没有仍在营业的店了。

我一面回忆上次和麻由子一起走过的线路一面前行。虽说只来过一次,我一点都没有迷路,几分钟便来到那栋贴着白色瓷砖的楼前。我毫不犹豫地登上正面的小楼梯,推开玻璃门。门的右侧排列着信箱,三〇二室的名牌上写着“津野”。

我乘上电梯来到三楼。楼梯旁就是三〇二室,门口安着门铃。

“我”知道,如果不按下门铃,就会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其实是不该按下的,这种念头也不是没有,可我还是按下了。“我”看到我从大衣口袋里伸出来的右手慢慢地抬了上去,食指按下按钮。门铃响了。

门内有动静传来。我盯着门镜,麻由子那双杏核眼应该就在镜片后面。

随着比想象中更大的声音传来,锁开了。门在眼前打开,麻由子的脸露了出来。她睁大了眼睛,不安、惊讶和困惑的表情混在一起。

“怎么了?”她的声音略带嘶哑,发梢有点濡湿,大概是刚洗过澡吧。我似乎还能闻到一股馨香。

适当说几句话后离去也并非不可,而且这种念头也曾瞬间掠过我的大脑。可我最终没有这么做。我无法战胜心中的冲动,“我”也早就知道无法战胜。

我什么也没说,进一步把门开大。麻由子嘴角一动。我用身体推着她,闯进室内,然后反手关门上锁。

“你要干什么?”麻由子投来责难的目光。

“抱你。”

“我”听到了我的声音。

麻由子怒视着我,轻轻摇头。我把手朝她的脖颈伸去。她后退着躲开。我脱掉鞋,走进屋里,把大衣也脱下丢在那里。

麻由子呆立在狭小的单间中央。电视开着,一名外国男音乐家正用沙哑的声音唱着叙事曲。电视前面有张小玻璃桌,上面放着盛橘子的筐,一旁残留着才吃过一个橘子的痕迹。在电视对面,一张床紧挨着墙边。

我迈出一步,麻由子后退一步。反复几次之后,她已无处可退。她的背后是阳台的玻璃门,她的后背和我的身影透过蕾丝窗帘映在玻璃上。我不想看自己现在的表情,便移开视线。

我再次把右手伸向麻由子的脖子。她却把身子一屈,从我手臂下钻了过去,想逃向玻璃桌那边,我立刻抓住她的右手。她失去了平衡,一下跪倒在地毯上。

我想把她拉过来。她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我便稍稍减轻力道。

她默默地摇头,躲开我的手,稍微离开我一点,对着我跪坐下来。紧握的双手放在蒙着运动裤的膝盖上,眼神悲哀地望着我。

一瞬间,这眼神让我犹豫起来,不过只是一瞬。我再次握住她的右手。她企图甩掉,可这一次我没有松劲。

她扭着身体企图逃走,我搂住她的左肩,把她拽了过来。

麻由子的脸就在眼前,散发着香皂的香味。她悲哀的表情并未改变。

我也没能动弹,有如被紧紧绑住了一样,只是注视着她的脸。她一动不动地回望着我。

忽然,她瘫软下来,刚才还像石像一样的身体变得轻而柔和起来。

我吻住她,然后抱紧。

仿佛在举行仪式,或是一种习惯性行为,我和麻由子淡淡地做爱,其间谁都没有说话。关掉电视的是我,熄掉台灯的则是她。脱掉她内衣的是我,而我的内衣则是自己脱下来的。一切都在无言中进行。

结束后,麻由子的头就在我的右臂下面,我用指尖触摸着她的头发。但不久后,麻由子一下子从床上溜了下来,纤细的身体轮廓在微微的昏暗中若隐若现。她拿起衣服,走进浴室。我打开台灯,把光线调至最暗。

返回时,麻由子已穿上裙子和毛衣。她眉毛微蹙,不知是对灯光感到意外,还是灯光耀眼的缘故。

她坐在床上,低着头,看得出在轻轻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