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ENE 6(第4/12页)

崇史整夜都在思考原本的回忆,尤其是关于智彦和麻由子的事情。

他想了起来,自从在麻由子的生日送了蓝宝石胸针,他对她的感情更深了。对于自己希望智彦和她的关系破裂的想法,他也作为既有事实接受了。最终,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重色轻友。这让他很悲伤。因为他曾一度坚信,自己与智彦的感情比亲人更深。

初中时代以来与智彦在一起的若干回忆出现在他脑海里,就像在看“怀旧电影著名片段集锦”一样,其中包含若干青春剧中常见的感人场面。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崇史因急性阑尾炎住院。学校休假的事倒是无所谓,可有一件事让他惦念不已。一款人气很高的游戏软件即将面市,他准备在发售当日一早去店前排队购买,可是在发售日之前,自己不可能出院。他心灰意冷。到了游戏软件发售日当晚,智彦竟来到了医院,慢慢取出了他一直惦念的那款游戏。他问起缘由时,智彦若无其事地回答:“我早就知道你想要,所以就去排队了。”读了当日的晚报后,崇史才知道,能抢购到那款软件的,只有那些在开店三小时前就排队的人。智彦拖着残躯,在店前替他站了数小时!

毋庸置疑,智彦把崇史当成最好的朋友。崇史也一直发誓,一定不能辜负他莫大的信任。说起初中时代崇史的职责,便是保护智彦不受那些歧视残疾人的浑蛋欺负。这种人到处都有。开运动会时,看到智彦穿着体操服出现后,有个男孩说:“你不是来看热闹的吧?”他是用当时歧视腿脚残疾的人时常用的三字词语来开玩笑的,现在说出来,也同样招人厌恶。他嘲笑说:“居然还会有适合×××的体育项目?”崇史把他带到智彦看不见的地方痛打了一顿。男孩尽管挨了揍哭着鼻子,还是连喊他那一贯的歧视用语,叫道:“我说的是真话,有什么不对。”因此崇史就揍得更狠了。后来班主任知道了,把崇史叫去。崇史说出缘由后,班主任只说了句“那也不能用暴力”,就没有再批评。崇史坚信,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崇史不想承认当时愤怒的心情是假的,他也不是出于自我满足和优越感才那么做的。可一想起自己一年前的行为,这种自信就动摇起来。不可否认,在设法把麻由子搞到手的背后,崇史内心分明也存在着傲慢的想法:比较一下智彦和他,没有女人会不选择他。依据就是智彦的身体缺陷,这一点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此说来,他跟当时连呼歧视用语的男孩不就是一路货色吗?

崇史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曾一直奉为“绝对”的东西的本质。他根本没有资格谈论友情,也无权蔑视其他歧视者。

那么,最终还是该放弃麻由子吗?大概是这样吧,他只能这么想,但心里并无悔意。他能够想象出来,若是麻由子就那样和智彦结合,自己一定会痛苦难耐。

自己是一个懦弱的人,崇史试图这么想。尽管这么想可以让心情稍微放松,可他同时也意识到,这只不过是在耍赖和逃避。他慢腾腾地从床上起身,换好衣服,走向洗手间。刷牙时,他的目光停在了一把放在那里的粉红牙刷上。麻由子似乎忘了带走。

这是为什么呢?崇史一面对着镜子刷牙一面想。为什么麻由子没有选择智彦,而是选择了他?根据记忆,她依从于崇史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只有一个可能性—麻由子和崇史同居一事也包含在一系列阴谋当中,同智彦和篠崎的离奇失踪以及崇史记忆被修改不无关系,即她一直在演戏。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非常喜欢。”

崇史想起两人在床上的对白。难道她的台词也都是早已谋划好的?

不可能!崇史摇摇头,却找不到依据来支撑他的判断。牙刷在他嘴里一动不动。

崇史拖着沉重的身体来到公司,脑袋像灌了铅一样,周期性地发痛。这就是他目前的状态。

他跟往常一样插进身份识别卡,打开现实系统开发部第九部门的门。

他立刻觉得有些不对劲。

平时崇史一开门,放在入口一旁笼子里的黑猩猩乌比几乎会同时动起来,每天都是这样。可今天早晨,他没有听到这种动静。再一看,昨天还好好地放在那里的笼子不见了。

他纳闷地走进房间,接着就看到了更大的变化。

实验器具全部消失了。不仅如此,崇史和须藤的桌子也不见了,剩下的只有窗边的白板。

崇史莫名其妙地走到空荡荡的房间中央,呆呆地环顾周围。他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