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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哉和太一把换好干衣服的明日香抬到休息室的沙发上,菜菜美为她盖上毯子。明日香闭着眼睛钻进毯子,看起来很冷,身子瑟瑟发抖。

“据说她服用了达菲,所以只需让她安静休息就行了。”

听到菜菜美的意见,诚哉点点头。“也让其他病人服用达菲?”

“我觉得有必要。只是美保在服用后,荣美子女士一定要在她身边才行。报告说有小孩服用后产生精神错乱的先例。”

“那就请你发出指示,好吗?”

“明白。”

诚哉离开休息室,来到餐厅。冬树已换好衣服,摊开手脚坐在椅子上。

“感觉怎么样?”诚哉站在弟弟面前。

“……过得去吧。”冬树脸色很差,有了黑眼袋。刚回来时,他几乎动弹不得,所幸没有发病。

“汇报一下情况吧。”诚哉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我再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冬树脸上疲惫不堪,做了个深呼吸。“没有太多的理由。我觉得照此下去,大家都会病倒。必须采取行动。就是这样。”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你会赞成吗?你会接受夜里外出吗?”

“……不会接受。我说过,好歹等到天亮。”

“那就晚了。哥,山西先生要私下离开这里。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知道自己患了流感,觉得照此下去,自己只会拖累大家。如果不能帮他,我实在接受不了。我想救他。我听说流感的药不尽早服用就无效,所以下了决心:只能立即行动。让明日香一起去是我失策了。”

“她在什么地方发的病?”

“去医院途中。她说出来的时候,我们正在找药。老实说急死人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决定先看看情况?”

“不,”冬树摇摇头,“找到达菲后,我马上离开了医院。是带她一起。”

“那时她还能活动?”

“不,已经走不动了。从半路起我就背着她。”

诚哉叹了口气。“把明日香留在医院,你自己带达菲回来,就没想过吗?”

“明日香说要那样。她说‘求你了,就那么办吧’,还说要是哥哥你,就会那么办。可我做不到。让她在那黑糊糊的医院里发烧受煎熬,我做不到。你想吧,没有食物,不知何时才有救助,而且还发着高烧。要是我被丢在那种环境,肯定疯掉。所以我就说‘一起走,走不动了,我就背你’。”冬树凹陷的眼窝转向哥哥,“我明白哥哥想说的话,你是想说如果两人都倒下就毫无意义了,对吧?实际上,我们在路上已经山穷水尽了。明日香动不了,我也背不动她了。那时下着大雨,泥水扯着腿脚,我心想完了。如果那个人不来救我们,日落之前也许就回不来了。如果把明日香留在医院、我一个人回来,早就能让大家用上达菲,这时候也可以去救回明日香。可我那时候做不到像哥哥那样决定。即使道理明白,我还是做不到。”

冬树低着头,难过地咬着嘴唇,溢出眼眶的泪水滴落在他脚下。

诚哉无言地站了起来。

“哥哥……”冬树抬起脸。

“行啦,我明白了。好好休息。”

诚哉走出餐厅。在休息室,换好衣服的河濑正叉开两腿坐着。他穿的似乎是这家酒店的制服,大概是找不到其他更换的衣服。

河濑闭着眼睛。诚哉来到他跟前时,他似乎感觉到动静,张开了眼。

“你是为了救他们才离开这里的?”诚哉问道。

河濑耸耸肩。“也没那么想,只是你们的话跑进了我耳朵而已。”

“我们的话?”

“说有人去找药了,还没有回来。我有点在乎,就出去看看情况。身体不是也好得差不多了嘛。”

“在哪里找到他们的?”

“到处乱糟糟也认不清,大概是歌舞伎剧场附近吧。路塌陷得很厉害,我往里面瞧一眼,竟看到他们蹲在底下。我以为他们没命了,一喊,男的抬起了头,感觉已经筋疲力尽了。我就把绳索扔给他们。”

“竟然还预备了绳索。”

“数寄屋桥路口有个派出所,我经过那里时就借用啦。哪儿都难以下脚,总会用得上。那条绳索大概是用在案发现场隔离好看热闹的吧。”

“想到了用绳索系住三人?”

诚哉这么一说,河濑浅浅一笑。“也不是。拉上来的时候系上的,然后就一直拉到这里而已。那小伙子干得很不赖,途中背了女孩好几次。都已经累成那样了,真了不得。”

“你也是。”诚哉说道,“但下次出去时,希望你打声招呼。”

“哦,我明白啦。就谈这些吧?如果可以,我就睡了。病是好了,但累坏啦。”

“嗯,好好睡吧。”诚哉离开了。

不久就到了日暮时分,建筑物内一下子暗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睡着了,鼻息淹没在风雨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