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子之章 二(第2/8页)

“发生学……”下条小姐停下脚步,飞快地往上拢了拢短发,“学生时代的研究课题未必相同啊。既然这样,或许问问梅津老师就知道了。他是我所在小组的教授。”

“梅津老师?是梅津正芳老师?”

下条小姐的一条眉毛忽地颤动了一下。“你认识他?”

“也谈不上认识。”说着,我从手提包里取出一张贺年卡。寄卡人正是梅津正芳。“与帝都大学有关的人当中,现在能够联系上的,似乎就只有他一个了。”

“哦。不错,的确是梅津老师。嗯,真巧。”下条小姐再度前行。我抱着包紧随其后。

一幢白色的四层楼房出现在眼前,下条小姐让我稍等,自己走了进去。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注视着穿梭在校园中的学生。身穿白色衣服的他们个个都显得那么英姿飒爽,神情中充满自信。三十年前的父亲也一定是这种风采吧,我想。

所谓的为父亲写传记,自然全是谎言。

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解开数年前母亲离奇死亡之谜。

在事件结束后,确信母亲死于自杀的我,仍在继续思索查出真相的方法。只是,由于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父亲一直讳莫如深,揭开真相的机会绝不会青睐我这个一直过着宿舍生活的人。我只有在郁闷中消磨着时间。

最初抓住线索,是在事情已过去五年多的今年春天。

今年四月,我进入了札幌的女子大学,寄宿在舅舅家中,也就是外婆的旧居。

舅舅有一个刚上高中的女儿,叫阿香。对我来说,她自然如同妹妹一般。寄宿生活刚开始,阿香便向我展示了一册东京地图和旧时刻表,说是改建这所房子的时候,整理去世的外婆的遗物,从佛坛的抽屉中发现的。

“东京地图,似乎挺好看的。我问爸爸能不能给我,他答应了,就放在我的房间里了。对了,电视剧里不是经常会出现一些地名吗?什么六本木啦,原宿啦,我就在地图上找着玩,看看这些地方究竟在哪里。”

听到这番话时,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也有过这样的记忆。初中三年级时,室友曾从家里带来地球仪。我们探寻着《红发安妮》中的爱德华王子岛和《音乐之声》中的萨尔茨堡、茵斯布鲁克等地的位置。对于阿香来说,这些自然就变成六本木和原宿了。

阿香并非单纯只为了讲这些。她认为这地图和时刻表很可能是他姑妈—我母亲的。

阿香打开时刻表中登载着国内航班的那一页,向我指出用蓝色圆珠笔圈起来的东京至函馆的时刻表,以及东京至札幌航班中几处用同一种颜色的圆珠笔做了记号的地方,然后又打开函馆干线那一页。

“你看,这里也有做着记号的列车吧?和飞机的时刻表对照一下就不难明白,这个,是从东京抵达千岁机场,能够去函馆的列车,换乘很方便。所以,使用这个时刻表的人,自然就是想往返于函馆与东京之间了。万一订不上从羽田直接回函馆的机票,就经千岁空港回去,使用者甚至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

我不禁为刚上高中一年级的表妹的慧眼咋舌。听到这里,剩下的连我都明白了。她说的这个进出于外祖母家而居住在函馆的人,自然只能是母亲了。

“太了不起了!阿香,你简直就是马普尔小姐啊。”我夸赞道。这种嬉闹的氛围立刻就被阿香接下来的话驱散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

“奶奶把这个放进佛坛,或许是想作为一件怀念姑妈的纪念品吧。可时间正好是发生那次事故的时候。”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再看看时刻表的封面,我猛地意识到,我遗漏了重要的一点。

时刻表是五年半前十二月份的东西。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月份,它正是母亲去世的那个噩梦般的十二月。由此可见,母亲在出事之前曾去过东京。

我直接找父亲确认此事。面对我的质问,父亲明显动摇了。当我向他展示时刻表和东京地图,并陈述着照搬自阿香的推理时,他的脸显得异常苍白。

但他如此回答:

“你母亲根本就没去什么东京。那次火灾的事,你快忘掉吧。”之后,父亲就冷淡得再也无法接近了。

但他的态度反倒令我更加确信:母亲在自杀之前曾去过东京,这是事实。母亲的东京之行一定隐藏着某种真相。

提起东京,我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去年年底,当我说起想去东京上大学时,父亲狼狈不堪。“只有东京不行,年轻的女孩子一个人生活在那种城市可没好事。”如此情绪化而欠缺理性的话语,让人很难相信竟出自一个大学教授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