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子之章 一(第5/7页)

我放声大哭,呼喊着父亲和母亲。“没事的,没事的……”我隐约感到有人在旁边安慰着我。但我并没有停下,依旧大哭不已。

随着消防员灭火作业的进展,不久,父亲被救了出来,躺上担架。他的头发和衣服都烧焦了,脸上也有一些擦伤。

我一下扑到父亲面前,在问他的情况之前,先问了这样一句:“妈妈呢?”

担架上的父亲望着我的脸。他神志非常清醒,伤势也不像看上去那么严重。

“是鞠子啊。”父亲呻吟道,“你妈妈她……”他没有说下去。直到被抬进救护车,他仍是仅以一种悲凉的眼神望着我。

仿佛在嘲笑人类的无力一样,之后,火魔仍在肆虐。我被迟一些赶来的警官扶上警车,从里面观看了消防作业的情形。我明白了,灭火不单单是为了我家,也是为了防止火势蔓延到其他建筑。

警官似乎做了工作,要安排我住进附近的一户人家。可我无论如何也不去,只想知道母亲的安危。那家的阿姨一个劲地说不会有事,让我不要担心,可我知道,那只是毫无根据的安慰。我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早,舅舅开车来接我。

“去哪里啊?”我对着坐在驾驶席上的舅舅的侧脸问道。喜欢滑雪的舅舅平时总是充满活力,这天却像老了十岁一样,一脸无精打采。

“去你爸就诊的医院。”“妈妈呢?”

舅舅停顿了一会儿,说:“你妈妈的事,到了那里再告诉你。”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已经去世了吧?我真想这么问。我一夜没睡,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早已作好思想准备,可终究没有说出口。

途中经过废墟的前面。舅舅恐怕已无心留意这些,我却凝眸注视着家的断壁残垣。不,连断壁残垣都称不上了,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除了一堆黑色的瓦砾。灭火用的水一夜之间已经冻结,在朝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父亲的头部、左臂和左腿都缠着绷带,可精神仍很好,能进行一般的对话。全都是轻度烧伤,他本人也这么说。

不知是因为识趣,还是父亲请求的结果,舅舅立刻就离开了。父亲马上盯着我说道:“你妈妈没能救出来。逃晚了。”

大概是害怕如果稍加停顿就会说不出来,父亲一口气快速说完。然后,仿佛一直积压在心口的东西被拿掉一样,他轻轻舒了口气。我没有说话,点了下头。早就想到了,我这样告诉自己。所以,昨夜我已经提前哭过了。

可是,我仍没能抑制住涌上胸口的情感。一滴泪水涌出眼眶,顺脸颊滑落,我失声痛哭。

那天,警察和消防局的人早早便赶来询问父亲。我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母亲被从废墟中发现时已成焦炭。

父亲的证言大致如下:

当晚他在一楼的书房一直工作到约十一点,因喉咙干渴,就去厨房喝了一杯水。进入客厅的时候觉得有些异常,嗅到一股奇怪的气味。他立刻意识到是煤气,急忙打开朝向院子的玻璃窗。发现在沙发上熟睡的女儿,他放心不下。先是抱起女儿让其躺在院子里,然后再次返回房内寻找燃气阀门。客厅和厨房的阀门都关着。

他跑上楼梯,以为妻子可能正在卧室使用煤气炉。然而,就在他刚爬完楼梯的一刹那,爆炸发生了。

他被爆炸的冲击波抛出数米,从楼梯上滚落。一瞬间,周围变成了一片火海。他刚回过神来,衣服就燃烧起来。

他呼喊着妻子的名字站了起来,可腿似乎受伤了,每挪动一步都痛苦不堪。他拼死爬上楼梯,努力向卧室靠近,火焰却从毁坏的门口喷出来,根本无法进去。

“静惠,从露台上跳下来!”他大声喊着,妻子却没有回应。他拖着疼痛的腿下了楼。没有时间了。他只能祈祷着妻子已经逃出。

火势已蔓延到楼下。再走一点点就能出去了—他心里这样想,可跑出去似乎已不可能,更何况左腿几乎已失去知觉。

正当他孤立无援、陷入绝望时,烈焰对面出现了身穿防火服的消防员的身影……

警方的初步结论,是由于母亲在密闭的房间内使用煤气炉,导致炉子不完全燃烧,火熄灭后煤气释放到室内。母亲未能逃出,可以解释为是因一氧化碳中毒而失去意识所致。

但是,有几个疑点引起了警察的注意。

一个是煤气泄漏报警器。家里在一楼和二楼安装了两个报警器。两处都有插头被从插座上拔下的痕迹。

对此,父亲这样回答: